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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式堯的行蹤曝光以后, 崔夢云以為又要開始接待他的友人們了。
但不知道林閬回去后做了什么,一直到放榜那日,都再沒有人來打擾。
不過那日接待完林閬, 崔夢云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她好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家中住著的這個男子是一個剛剛參加了會試的考生,如今正在等待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結果,沒有之一。
如果成功了,那可是三元及第!
這是一項近兩百年都沒人完成的壯舉,但現在,王式堯距離達成這一成就,僅有一步之遙。
而這一屆科考的學子中, 有機會達成這一成就的, 也只有王式堯一個人。
得知這一消息的那天, 崔夢云坐在書房裏, 把書頁都給抓變形了。
她從來都最崇拜讀書人, 現在這樣一個天才就在她眼前,天知道她到底有多緊張!
紀衡雖然是文臣之首,但他本身是武將之子出身, 也沒有經歷過正經的科考, 崔夢云根本不知道他在讀書人中的水平怎么樣。
而因為自己成長經歷的緣故,她真的非常崇拜那些讀書頭腦靈光的人, 未嫁人前,偶爾也會偷偷幻想將來若是能做一個舉人娘子, 她就心滿意足了。
后來紀衡迅速位極人臣, 卻讓崔夢云少時幻想永遠落了空,她又開始想若是生了兒子, 就好好培養他讀書,若是生了女兒,就要嫁給聰慧的讀書人。
總之,她對文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
而現在,天底下也排得上名號的天才書生就在她眼前。
激動溢滿了她的心房,崔夢云立刻放下手中的書,提裙跑出了書房,想要立刻見一見王式堯。
然后就看見這個很有可能創造歷史的天才正穿著布衣短打,擼著袖子,在花圃裏賣力地揮動鋤頭。
聽見身后的動靜,他還暫時放下了鋤頭,不拘小節地擦了一下額間的汗珠,留下一道明顯的泥痕,卻絲毫不自知地笑了起來,露出兩排齊整潔白的牙齒。
“云娘,怎么跑的這樣快?”王式堯的腳陷進泥裏,雙手杵著鋤頭柄立在胸前,這樣瞧著,竟與那些身強力壯的莊稼漢也沒什么區別了。
崔夢云心中幻想的“文曲星”光環也嘩啦一下摔得粉碎,讓王式堯從快要羽化成仙的仙人驟然變回了腳踩泥土的凡人。
“沒什么……你繼續。”她放緩了腳步,也放平了呼吸,心中卻又冒出了另一股沈甸甸的幸福。
她發現,比起遙不可攀的文曲星老爺,或許還是這個為了她一句話,就扛起鋤頭去干農活的凡人王式堯更可愛。
***
王式堯的心態是真的沈穩,即便放榜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他也還是有條不紊地做著每一日都要做的瑣事。
反倒是崔夢云,才像那個下場的考生,每天掐著日子算,三月十五放榜,但才剛到三月十四,她當晚就緊張得睡不著覺。等天色剛剛透光,立刻差了人去京中等著看榜。
得知此事的王式堯哭笑不得:“他們就算現在去了,也得等到明天才能知曉結果,你怎么比我這個考生還要緊張。”
崔夢云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刁蠻到底,一臉不講道理:“那肯定是你不對,都是因為你不緊張,害得我要承擔雙人份的緊張!”
見王式堯還是一臉不甚在意地笑,崔夢云愈發惱羞成怒,一掌拍在了他的手背,鼻腔恨恨發出一聲“哼”,扭過頭就不愿理人了。
王式堯趕緊舉起雙手討饒:“對不起,云娘,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心太大,害得你要操兩人份的心,我的錯、我的錯,你要怎么罰我都可以。”
明明是討饒,卻像是在嘲笑崔夢云小題大做,聽得她又是惱怒又是羞赧,臉頰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
本想轉過身去不讓王式堯看見自己這不夠強硬的模樣,卻一下就被他識破了這小把戲,被拉住了手臂,不讓轉身。
他不知道哪一日起,突然無師自通了這蔫壞的模樣,嘴上還在說一些聽起來像是道歉,實則完全是調戲的討饒言語,也不一定要崔夢云正面對著她,卻又不讓她完全逃走。
崔夢云氣急,再顧不得自己雙頰紅紅,看起來一點也不兇悍的表情,轉過身來就要拍打王式堯。
王式堯也不躲,將這些一點也不痛的捶打完全應承下來,嘴上卻還不饒她:“云娘,你一定很生氣,打我沒關系,別把自己手打痛了就成。我雖然不會緊張,但我會心疼。”
崔夢云的臉徹底紅城了一顆水汪汪的大櫻桃,她瞪著羞出淚花的圓眼,氣惱極了:“你……油嘴滑舌!”
她怎么從前沒有發現,這個人也能這么無賴!
可惡!還她溫柔知理的謙謙君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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