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發
一封特殊的信經黑鷹首領的手, 被送到了崔夢云的書桌前。
和信一起送到的,還有兩個小盒子。
還沒t拆開任何一樣東西,崔夢云就已經知道這是來自于誰的信件了。
說實話, 她一點都不想拆。
這么久過去了, 崔夢云發現自己對紀衡的感情變得越來越覆雜, 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了。
說怨,是有的。說恨,可能也有點。說愛?她不愿承認。說關註?他雖然已經消失在自己面前很久了,可七年的歲月不是泡沫,有些東西即便她想忘,一時也很難完全割舍。
畢竟那七年,是她用自己的骨血餵養的七年。
最開始從紀衡身邊離開的時候, 她要是發現自己是這樣的心態, 一定會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因為她迫切地想要和紀衡劃清界限, 老死不相往來。
但現在, 她又改變了想法。
崔夢云整個人都變柔和了, 她不再覺得和紀衡的那一段過往需要全盤否定,是完全失敗的。畢竟全盤否定那段過往,其實也是在否定寶兒出生的意義。
她真的很愛寶兒。
但也不僅僅是因為寶兒, 還因為她遇見了一個用他自己的溫柔包容治愈她內心痛苦的人。
王式堯跟她說過自己的童年, 和她一樣,都有一個非常不幸的開端, 即便他早早就展露出自己過人的天賦,被族老帶走重點培養, 但一個孤兒會面臨的欺凌他全都遭遇過。
他課堂表現越好, 課堂下的欺凌就越嚴重。一切直到他進入文麓書院,那來自他族親們的欺凌才離開了他的生活。
但是王式堯并不恨那些人。
他告訴崔夢云, 因為他一直都知道,他會成為比那些欺凌弱小的敗類都強大的多的大人,他們不配獲得他的關註,包括恨。
崔夢云又問他,那你恨那些其實知道你被欺凌,卻并沒有出手幫你的人嗎?
王式堯說自己恨過,但現在不恨了。因為有期待才會有失望,當他從無力自護的困境中走出來,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他就不再恨那些人了。
“我感恩族人養育我,給我改變命運的機會,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利益取舍了。”
王式堯偷偷告訴崔夢云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這想法并不符合他對外展示的謙和形象,也不符合正統孝道,卻獲得了崔夢云的共鳴。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執行的。
但她被紀衡否定了,所以她以為是錯的。
但現在,有另一個人堅定地告訴她,可以這么想,沒有問題,因為他也是這么做的。
崔夢云過去每一個被指責過的“錯誤”,幾乎都被王式堯一點一點肯定,她所有的惶然無措,都被一點點撫平,落在她心上的沈重碎石也被他一點點輕掃、搬開。
當所有枷鎖都被王式堯有意無意開導解開后,崔夢云回望過去的路,才發現自己竟然背負著這這么多的枷鎖踽踽前行。如今松下了這些桎梏,她整個人都變得輕松溫和了起來。
她現在還掙脫不了紀衡帶給她的影響,但她相信,只要歲月夠長,一定能徹底撫平過去的傷痛。
……
黑鷹首領把東西交給崔夢云以后就退下了,并不多事。
崔夢云看了那三樣東西很久,最終還是選擇勇敢面對,拆開了信封。
信出乎意料的短,字跡草亂,好像是臨時匆忙寫下的一樣。
“阿云,肅北的月亮好像比京城的更亮一些,但有你在時月亮才最圓。這是寶兒滿月禮,吾安,勿念。”
崔夢云竟一眼就看懂了前面那句話的意思——
想你。
她一把將那信揉成一團,扔到一邊,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緒相當混亂。
最后,她還是把紙團撿了回來,重新鋪展開,收回信封裏,放到一個新的木盒裏,落上鎖。
崔夢云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做出這一串矛盾的舉動,只是隨著自己的心意。
她想,以后寶兒一定會和她一起生活,但是她卻不一定會在京城……她不打算向寶兒隱瞞她身生父親的事情,這些東西,或許最后都會由她交給寶兒。
她的視線又落在那兩個一大一小的盒子上,先打開了小的。
裏面是一塊長命鎖,金子表面被打磨得相當細致光滑,是即便戴在嬰兒柔嫩脆弱的肌膚上,也不會磨到他們的光滑,正面刻了小小的“清嘉”二字。
崔夢云只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紀衡的字跡。
她將這金鎖拿在手中把玩一番后,又放回了小木盒裏。無他,寶兒已經有兩塊長命鎖了,一塊來自于她,一塊來自于王式堯。
兩塊輪換著戴都嫌多,這塊遲到一個多月的當然沒有被清嘉小姐戴上的機會了。
她又打開了另一個木盒,裏面靜靜躺著一個一看就是給成年女子戴的金制手鐲。
但和寶兒那塊長命鎖的精致不一樣,這手鐲雖然形狀完滿,但上面的雕刻功夫卻略顯粗糙,也不是常見的花紋,而是崔夢云曾經當做噩夢一般看待的花紋,和紀衡那貼身玉牌的一模一樣。
下面還墊著另一張紙:謹以此禮,賀紀衡與崔夢云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這是把定國公夫人沒來得及送出來的那份禮給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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