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江明宗追回上一個話題：“所以，是誰告訴你的？”
“什么？”
“聯姻?！?
溫盈卻正從鐵簽上撥下一串蒜薹，明顯走神，動作慢吞吞，字斟句酌過后才開口：“我自己悟出來的啊，謝家很有錢，不是嗎？如果兩家能聯姻，對賭協議不完成，謝家也會幫江麟友的吧?！?
“江上那盤賬，不是有錢就能救的?！苯髯诳床贿^眼，一筷子給她把蒜薹撥到碗裏，“謝韶鶴能答應聯姻，是因為他只有一個兒子，可謝律臭名昭著，公眾形象太差，根本無從接手堃宇。”
“打個比方吧，失德藝人代言的產品，你作為消費者，會主動購買嗎？”
溫盈卻搖頭。
“一樣的道理，兩家聯姻，江家不是獲利最多那個，謝韶鶴同樣需要挽救謝律的公眾形象，他們又買不通所有股票經紀人和投資顧問，收了股民的錢，總要說點實話的?！?
她忽然食不知味了。
“他們想要的是我的公眾影響力……”
需要她來引導公眾，做出相信謝律的選擇?；楹笤偻顺鲇耙暼Γ砻魉J為謝律值得她放棄蒸蒸日上的事業。
謝韶鶴要她，給謝律擋槍。
她或許不會被“玩”死，但也只是個架空的傀儡。未來堃宇崩盤，或謝律的事再被爆出來，她已是謝家那條船上的人。作為前公眾人物，將第一個被清算，身敗名裂之余，價值也榨干，鳥盡弓藏，江謝兩家不會念舊情的。
光想想，已是萬念俱灰。
好陰毒的主意。
“所以……”男人眼底漫卷著幾道無聲無息的波瀾，“既然江家獲利不多，溫盈卻，我憑什么幫你呢？你只是我侄女，還沒有血緣關系?！?
溫盈卻捏緊筷子，指尖壓出青白。
默了陣，她莞爾，t眉眼彎起的幅度，是種沒有支點的松弛。
像洩氣，像無所謂，像……
算了。
“我開玩笑的，小叔叔?！彼f，“演戲太辛苦了，當個衣食無憂的少奶奶，不挺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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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江明宗親自給溫盈卻送到約定地點。
車上，她還沈浸在剛剛的談話中，雖從頭至尾都沒想過要嫁，可一旦想到，有人要把她置于這種境地，身心控制不住地發寒。
她還穿著江明宗的外套，垂首時，那股有棱有角的辛烈中，夾纏著未燃燒的干燥煙絲味道，一路鉆入鼻腔。似乎能循著這陣香，探尋到主人眼中潛匿的危險，偏生擅長作偽，迷人眼目。
一邊說，我不會幫你。
一邊送她到謝律跟前。
車停在路邊，江明宗冷不丁又問起：“溫盈卻，我之前問，你討厭我嗎？你還沒有回答。”
他今晚格外喜歡抓著某個問題不放，和上次在車裏兩人默契的點到為止，截然不同。
溫盈卻攥著手，沒看他，“說不上?！?
“為什么？”
“我看到過，江麟友怎么對你的?！?
江明宗也想起來，勾了勾唇，“是，還是你幫我解圍的。”
他們來孤兒院時，江麟友當一眾人的面侮辱他出身和人品，溫盈卻去倒茶，回來時恰好聽見，路過裝崴腳，把一盤熱茶全倒江麟友身上了。
要不是她表現實在出色，可能都不會獲得上表演課的機會。
溫盈卻半張臉陷在黑夜裏，口吻篤定而埋怨：“恩將仇報?！?
電話響了，截斷江明宗要說的話。
接起后，她沒有心思聽，窩在柔軟得要陷進去的座椅裏昏昏欲睡，心思不由自主飄到這些年聽到的閑言碎語上。
譬如，他逼瘋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不管是真瘋還是假瘋，總之，江家失去江矩良的庇護后，一汪污泥濁水，浮著不知誰的血，大白于天下。
又譬如，江明宗被領回江家，江矩良派了一個得力之人親自照料與培養。老管家嚼舌根時說，當時，兩人是忘年之交，江明宗在國外念商科，那人也跟了去，衣食住行，樣樣周全，沒一點對不起這個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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