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4 施粥

竺晨風認為自己不可能聽錯, 但事情過去三四天，再回憶起來，她也不得不懷疑自己當時腦子搭錯了神經, 突然幻聽。

明楊怎么可能晚上突然出現在她門外？這也太荒唐了, 怎么可能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而且他為什么會來？沒理由??！

一定是當晚自己被他放了鴿子, 心情極為不爽, 產生了幻覺。

隨著時間推移，這事帶來的不爽逐漸淡化, 竺晨風早就不在意了, 但是約莫有七八天, 明楊再沒來過, 長信或者冷煙也沒有出現,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底, 縣衙公務繁忙, 搞得大人抽不開身來。

她的生活一如往常，每天就是采買、做飯，琢磨做點好吃的, 但這個興頭隨著明楊的不再出現也有所消減，就算是平底鍋、鐵板還有燒烤架都在, 她也沒了用的興致。

今日早上去菜市，看到牛肉攤上有不錯的牛肋眼肉, 大理石紋豐富, 非常漂亮，她心血來潮買了一大塊，晚上便準備煎牛排。

沒有黃油, 只能用植物油代替，但只要牛肉質量夠好, 應當不會難吃。

金玉露和薛為家都非常好奇，兩人紛紛發出疑問：

“這到底怎么吃？不拿來燉嗎？”

“為什么叫‘牛排’這么古怪的名t字？”

竺晨風將牛肉表面吸干水分，用搟面杖把它敲松，再將鹽和黑胡椒粉混合好，涂抹在牛肉兩面，同時解答她倆的疑問：“不燉，直接下鍋用油煎著吃，至于叫‘牛排’，可能是受方言的影響，具體我也記不清了?！?

今晚給雜役們準備的工作餐是魚香雞蛋拌飯配辣白菜湯，已經準備好了，現在便有時間來煎制牛排。

平底鍋燒熱，放油潤鍋，再把油倒出來，放入涼油，等油溫適中的時候，把切分成幾大塊的肋眼牛肉放進去。

肉和油脂親密接觸，發出“嗞拉”的響聲，美拉德反應產生了豐富濃郁的香氣，沒用黃油，奶香味不夠，但肉香已經足夠令人垂涎三尺。

金玉露和薛為家這一大一小站在竈臺邊，看著竺晨風用竹夾夾著牛肉翻了幾次面，就夾出了一塊放在案板上，切開一刀，露出裏面泛紅的側切面。

“還沒熟呢，能吃嗎？”金玉露表情有點匪夷所思。

竺晨風捏起切下來的一小點，放進嘴裏嘗了嘗，說起來，古代的牛算是草飼牛肉，而且是正常養殖，不存在飼料催熟，牛肉質量確實不錯。

在現世，她喜歡吃更嫩一點的五分熟牛排，但是對古代的檢驗檢疫條件不是太放心，現在是煎到七分熟取出來的，口感和味道倒是正好，也能吃出肉本身的奶香味兒。

考慮到金玉露的接受程度，還有薛為家的健康，她還是把剩下的肉放回鍋裏，煎到了九分熟。

不能再熟了，全熟就老了。

竺晨風把牛肉取出來切塊，放進盤子裏讓她倆用筷子夾著吃。

肉在鍋裏時散發的味道很香，倆人迫不及待咀嚼品嘗，之后神態各異。

“不好吃嗎？”竺晨風試探問道。

金玉露咂了咂嘴：“還行，挺香的，不能說不好吃，但也就那樣吧，知道吃的是肉，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師父，肉肉是好吃的！”小棉襖又夾了一塊放進嘴裏，“就是有點硬。”

竺晨風無聲嘆息，看來是吃不慣，好在今日林若拙不在，自己的“神廚娘子”招牌應該不算倒。

“這只是一種做法，要是你們不喜歡，咱以后不這么做就是了?！彼故菦]什么挫敗感，也不是非得吃牛排，只是想念那一口味道而已。

或許是想念她曾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個世界。

近日來心情不太美麗，思鄉之情也越發濃郁，盡管她已經沒有“家”可想，但現世于她而言，就是一個熟悉的、巨大的家，那裏有她存在的痕跡，有她的好友，還有關心她的師長，以及和藹的左鄰右舍。

穿越大約是張單程票，她連回家探親的機會都沒有。

自己是魂穿過來的，不知道會不會有另外一個靈魂穿越過去，以自己的身份活著。

那個“她”，在現世適應得好不好呢？

雜役們陸續來吃晚飯，春山給竺晨風捎了個口信：“臘八節當天縣衙要施粥，周管事說我們社學也參加，跟縣衙廚子一起，讓你做好準備?！?

“都準備什么？”沒留神一下子到了臘八節，還要參加施粥這么陌生的活動，竺晨風一時有些恍惚。

春山一邊給自己打飯，一邊說：“選好參加的人，安排好社學這邊學生的飯食，到時候直接去縣衙出人力就行，粥米還有鍋竈什么的都由縣衙來操辦，咱們不用管?！?

不用操心，竺晨風便沒了壓力，一口答應下來：“這個沒問題?！?

“當天時間會很緊，天亮就開始施粥，卯初就得過去?！贝荷蕉酥耄驹诟^臺旁邊就迫不及待地往嘴裏扒飯，“今天這菜也好吃，真下飯！”

“你再嘗嘗這個?！苯鹩衤秺A起一塊牛排塞進他嘴裏，眉眼間都是關心。

春山嚼著肉，沖她憨憨地笑。

“以前施粥社學都不參加，不知道為什么今年我們也得去，可能是明大人的想法。”金玉露跟竺晨風說，“得早起，大冷的天還得再外邊吹風挨凍，你別去了，叫姜老三去吧，熬粥又熬不了多難喝?！?

想來是明楊覺得，社學也屬于縣衙管轄，同一個單位的，有活動當然一起參與，竺晨風只在電視劇裏見過施粥，對這個活動非常感興趣，想親自去感受感受。

“姜師傅肯定不樂意去，還是我來吧，社學的飯也不難，吃得簡單點就成，頭天晚上我包好餛飩，第二天留人給學生和夫子們煮一下，中午給大家吃炸醬面，晚上我總能回來了。”

臘月初七，縣衙那邊來了個衙役，正式通知了他們參與要求，讓社學出兩到三人，不非得是廚子，會煮粥就行，早上卯時準時到縣衙報到，聽候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