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時節(jié),大雪紛飛。
山間樹林的枝頭掛滿了層層白雪,滿地銀霜,從山頂上往下眺望,入目之景,萬物皆白。
山腳下有一洞穴處于山澗地底,洞口散發(fā)出蒸蒸寒氣,此處似乎比別處要冷上許多,洞口邊上結(jié)滿了厚厚的冰棱。
有一串腳印從林間的雪地蔓延,來到洞口處便沒了蹤跡。
“小師弟,你是真的知錯了嗎?”
洞內(nèi)有瓷瓶落地發(fā)出的清脆聲,回響放大。
楚修然費力掀起眼簾,看到瓶子咕嚕嚕地滾動,最終停在一雙月白長靴下。
順著視線往上走,只見二師姐顧憐身著一襲素白衣裙,蹲在他身前,纖柔玉指上還殘留著淡青色的藥膏,她姣好的面容上殘存著驚愕,發(fā)出了一聲不可思議的話語。
楚修然被縛于石柱之中,素衣染血,破爛不堪,鮮血經(jīng)年累月在他腳下凝固成刺眼的紅色。
身下一片狼藉,他跪在這裏不知道已經(jīng)過去了多少天,雙膝痛到已經(jīng)麻木,沒有了任何的知覺。
隨著抬頭的輕微動作,額上剛涂抹藥膏的傷口又裂開,滲出縷縷鮮紅血液,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落。
“嗯,是我錯了?!?
少年的臉上臟兮兮一片,許是良久沒有開口說話,只低喃的一句就已然把干到快要黏合的唇瓣撕裂,溢出血珠。
他無力抬頭,隔著重重血色撞入了二師姐快速盛滿熱淚的秋水雙眸之中。
楚修然已經(jīng)看不清周圍的景色,只有這雙眸在他眼裏是清晰的,裏頭包含了真心實意的疼惜、詫異、還有幾分聽到他認錯浮出的欣喜。
“好師弟,知錯了就好,知錯了就好?!苯K于等來這句話,顧憐疼惜的捧起他的臉,幫他擦掉墜入眼角的血跡,喜極而泣。
她站了起來,神情迫切:“你且等著,師姐這就去尋師尊來救你出去?!闭f完,她顧不得拖在血跡斑斑上面的裙擺,邁步就要跑出去,儀態(tài)盡失。
楚修然叫住了她:“師姐等等,我還要你幫我尋一人過來?!?
顧憐停下腳步:“誰?”
“大師兄?!背奕徽f完忽然大喘了一口氣,仿佛說完這句話就用了他全身的力氣一般,額角已經(jīng)冷汗涔涔。
聽聞此話,顧憐臉上露出一抹糾結(jié),不忍道:“你明知大師兄他是不會過來的?!?
楚修然又何嘗不知大師兄墨臨淵只怕是要恨死自己,又怎會過來看他這個罪人呢。
可他還是要爭取一下,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師姐,你就幫我和他說,我愿意告訴他那另外半顆珠子的去向?!?
聽見這話,顧憐瞳孔微縮。
“不過我有個前提,他必須要過來見我一面。”說著,楚修然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狂熱。
顧憐眼神一凜,悠悠嘆了口氣:“我?guī)湍憬o大師兄帶話,但他會不會過來,師姐就不敢跟你保證了?!?
畢竟,自從那次事件之后,大師兄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裏。
聞言,楚修然才露出了一抹笑容,仿佛要撐不下去了,半撒嬌半開著玩笑道:“那師姐你快點嘛,我好疼……要疼死了……”
楚修然以前是最喜歡纏著顧憐撒嬌的。
唯獨這三年,他見到顧憐,哪怕身無完膚、滿身傷痕,一句疼痛也沒有朝她喊過,反倒會咧著笑反過來安慰她別擔(dān)心。
聽到這句痛喚,顧憐腦海閃過了當年那個哭得滿臉淚水的小毛孩委屈巴巴撅著小嘴的可憐模樣,眼眶蓄滿的淚水終于砸落地上,狠狠抹掉眼淚,她轉(zhuǎn)身飛了出去:“你且撐著,師姐去去就回?!?
楚修然再望過去時,只剩半空中殘留的一道白色殘影。
洞穴之內(nèi)除了地底巖漿沸騰的聲音,只剩下他越漸虛弱的呼吸聲。
洞外冰天雪地,洞內(nèi)卻熱得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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