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無表情，臺詞刻板，連動作都是僵硬的。屬于就算換上配音，配合神仙剪輯都救不回來的程度，任誰看了都能理解葉導(dǎo)當(dāng)年為什么會如此破防。
可在陸見川現(xiàn)在來看，反而無法理解，郁灼為什么會演成這樣。
現(xiàn)在好像有了答案。
“這好笑嗎？”郁灼也聽到了他的笑聲，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當(dāng)時為什么接那部戲？”
郁灼笑了笑：“陸老師沒看過我的訪談嗎？合同逼的啊。”
陸見川偏了偏頭：“嗯？”
“選秀合同是我們公司代理簽的，上面寫著出道后兩年內(nèi)，必須至少參與兩部由主辦方投資或推薦的影視作品，葉導(dǎo)那部戲就是其中之一。當(dāng)初組合裏去了四個人呢?！?
陸見川：“然后葉導(dǎo)一眼看中了你，選了你做男主?！?
“對?！庇糇拼寡垡恍?，“可惜沒演好。挺對不起葉導(dǎo)的。”
“后悔嗎？”
郁灼怔了怔，沒有回答。
要說后悔，也談不上。
那時候他的處境和狀態(tài)都比現(xiàn)在要差，知道會演不好，從一開始就是拒絕的。可似乎誰都想讓他演，他也只能演。
陸見川也沒再追問，就好像只是隨口一說，并不在意回答。
郁灼心底突然涌起了一抹沖動。
“我……”他張了口，卻發(fā)現(xiàn)有很多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但陸見川始終安靜地等著，又讓他松了口氣。
“我媽也是因為車禍去世的。”
陸見川余光掠向身旁的人影，青年的聲音已經(jīng)變得平靜，跟之前那異常的狀態(tài)完全不同。可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聲音裏依舊藏著細微的顫抖。
“超速駕駛。為了避讓減速的前車，失控撞向隔壁反向車道的另一輛車。當(dāng)場死亡?！?
“那天她走之前，我跟她吵了一架……也不對，其實是我單方面在鬧。”郁灼覺得自己好像又能看到那一天的情景?！罢f了很多、很多氣話。”
——你今天走了就別回來。
——最好永遠都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誰能想到就真的再也不回來了呢？”
沈重的記憶帶來巨大的窒息感，郁灼又猛地睜開眼，看到的是無邊的黑暗。
“其實我知道她早就該走了。我知道她早晚要走的?！彼匝宰哉Z道，“明明知道，為什么還是忍不住跟她發(fā)脾氣呢？”
陸見川沒聽太明白，卻能聽出郁灼話裏的后悔和茫然。
也許對于這個人來說，這就是一直以來始終無法說出口，也找不到答案的心結(jié)。
可他不了解當(dāng)中細節(jié)，甚至無法毫無顧忌地跟這個人說“這不是你的錯”。
只能一直沈默。
倒是郁灼，在短暫的沈寂后，又深吸了口氣。
像是要掩飾什么，他先笑了一聲，笑聲卻有些蒼白。
“其實我知道不是我的錯。就算我沒說那些話，她還是會走上這條路，還是會死?？墒恰懒税 ！?
因為人死了，所有事情都成了定局，被留下的人卻總會忍不住想“如果”。
陸見川喉結(jié)微滾，終于開口：“都過去了?！?
郁灼又笑了笑。
陸見川想了想，又道：“而且，你是你，角色是角色?！?
“我知道。”郁灼又笑了一聲，卻帶著自嘲的意味，“我知道我不是那些角色，就算說了一樣的話，我們也是不同的?？裳葜葜?，就會忍不住……”
他知道，想要抹掉過去的影響，就必須沈浸在角色之中。
可一旦沈浸其中，那些早已刻入骨子裏的焦慮和恐懼就會爭先恐后地冒頭，蠱惑著他從角色裏逃離。
當(dāng)年那場戲做不到，現(xiàn)在好像也還是做不到。
幻覺似乎能讓他忍耐那些恐懼和焦躁，可又好像不足以讓他忍耐一切。
“所以啊，陸老師，”郁灼下意識往陸見川的方向偏了偏臉，“我這次可能真的……”
沒等他說完，一聲輕響，燈光乍亮，刺得人下意識瞇了眼。
郁灼本能地抬手要擋，卻先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陸見川。
男人俊美無鑄的側(cè)臉在燈光之下越發(fā)線條分明，此時雙眼也微微瞇了起來，讓他越發(fā)透著點高不可攀的味道。
可下一刻，陸見川便望了過來。
他似乎也有些錯愕，可很快，那疏離的目光裏多了一抹難以言說的淺笑，跟平日的樣子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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