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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知道惶恐（1 / 3）

“朕......”蕭翊竟一時詞窮。

“皇上同微臣談信任，但微臣不敢。君臣倫常，臣為皇上做任何事，都在倫常之內(nèi)，而信任這種東西，卻不是說給就能給的。臣不敢奢求，也從不會去奢求......”

“你是說，朕在奢求？”剛熄滅的怒火又輕而易舉地被眼前這人挑了起來。

“身為女子步入仕途，以身犯法，是為不臣；身為臣子，頂撞天子，是為不忠；臣自知罪無可赦，唯有一死。”孟鏡是徹頭徹尾地破罐子破摔了，以頭搶地，一點求生欲都沒有。

她自以為只要自己乖乖認(rèn)錯，按照蕭翊的性子，是絕不會牽連到其他人。但她錯了，蕭翊不僅沒有息怒，反而更加火冒三丈，差點沒從案上蹦起來將她掐死。如此這般還能安坐于案前，死死捏著奏本，嘴唇緊繃。

“你以為這樣，你孟家便能無恙？”蕭翊冷笑，從牙齒里擠出兩個字來，“做夢。”

“微臣竊以為自己并不是窮兇極惡之徒，皇上對那山上的流民尚能寬宥一二，如何對微臣卻……”

“卻如何？”

孟鏡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蕭翊一眼，才又接著道：“微臣是錯了時辰，若真有錯，也是一頓板子的事，微臣愿意領(lǐng)罰……可微臣入仕之事，也是皇上您親口寬恕了的，皇上金口玉言……又怎么會反悔呢？”

蕭翊面色稍霽，輕輕地哼了一聲，“在你孟鏡的心里，朕不是向來朝令夕改，陰晴不定嗎？”

“微臣惶恐！”孟鏡高呼。

“惶恐。”蕭翊淡淡道，“你還知道惶恐。”

方才還要生要死，妄圖以一人之力保住全族，現(xiàn)下又同他油嘴滑舌。說什么天顏難測，依蕭翊看，她孟鏡孟大人才真的是心思百轉(zhuǎn)不可捉摸。

瞧見蕭翊果然真的不再生氣，孟鏡趕緊繼續(xù)給他遞梯子，“微臣即刻去找總管領(lǐng)罰？”

身前蕭翊沒有作聲，她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躬身往殿外退去。

“誰準(zhǔn)你走了？”涼涼的聲音傳了過來。

孟鏡收回還沒來得及跨出去的那只腳，回頭望去，卻見蕭翊一手拿著奏本，一手端著茶盞湊到唇邊輕呷，眼神也沒有從奏本上離開。

她頓時認(rèn)慫，揣著袖子慢慢走到角落里自己的案前緩緩坐下。自離京之后，她又回到了這一方小小的領(lǐng)地上，案上冊子擺放整齊，硯臺以及案面纖塵不染，應(yīng)是有宮人打理過的。挽起袖子將墨研好，又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來，翻開冊子，所書的最后一頁的日期還停留在一月之前。

蕭翊前往閬州是隱秘，明面上還是去了皇陵。

她提起筆，認(rèn)真地在冊子上寫了起來。

一時殿中靜謐無聲，蕭翊放下奏折，斜斜地往殿中角落瞥了過去：細(xì)碎日光從窗口抖落在她的案上，她微微彎著身子，淡藍色的衣領(lǐng)下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神色認(rèn)真而溫柔。

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微微弧度，蕭翊收回目光，從案上拿起一本新的奏折緩緩批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