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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弄影（2 / 8）

寧守君嘴角帶上笑：“那曾是陸家的老宅子。”

他轉(zhuǎn)過頭，張意之離自己三四步遠(yuǎn)，她雖然垂手而立，可手腕內(nèi)扣，顯然是手裏握著殺機(jī)。

她問，面上仍舊不動聲色：

“哦？”

寧守君從來知道張意之不可能僅憑幾茶就全然與自己交好，可論心他所有坦然在她面前做過的事沒有一件值得她防備。

那么她的防備到底從何而來，還是說這本就是她的性格？

“這并不是秘密啊。”他急忙說。

“自從出了那些事之后這裏就被封住了，但是今日鎮(zhèn)壓封守的士兵貪涼走開了，于是把巷子露了出來。我只是覺得大人既然嫌熱，便抄一條林蔭小路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張意之的手腕放松下來，她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寧小公子，眼下確實(shí)沒有更好的法子。”

寧守君肉眼可見松了一口氣，連忙道：“大人去吧，別耽誤了事情。”

張意之笑，似乎與往日別無二致：“那我便先告辭了，我們下次再見吧。”她說完，垂手拎了一下衣擺，下臺階往那小巷子去了。

隨著她的動作，寧守君自然也看到了她隱約漏出來破損了一點(diǎn)的袖口，那是久年藏刀磨損出來的，他面上露出切實(shí)的驚異，可還不到該說什么張意之就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他站在原地，慢慢回歸像霧一樣悲喜不動的面目。

昔日的禁區(qū)就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把控門口也仍舊荒涼無比，很多人視之為忌諱。一巷之隔的外面鑼鼓喧天震天響地不知道在辦喜事還是喪事，這裏卻在高遮蔽的陰涼裏透出寒意。

張意之站在門口，皺眉抬頭看著眼前褪了色的門楣和只定著一只角的飄零浮帶，陳舊的‘封’字還像是黥刑刻在門上，兩門之間卻露出一道狹小的縫隙得以窺見一角干枯的蠟黃的土地。裏面的底地磚像是被翻動過，土反揚(yáng)的到處都是，已經(jīng)爛在裏面，死氣和沈重的禁忌充斥著整個院子。

院子裏有一棵很大的樹，已經(jīng)枯死而分不清是什么品種，養(yǎng)在正中的位置，伸出焦黑的枝椏。

從前，張九媋跟她說過，院子正中不能養(yǎng)樹，要不就變成了一個‘困’字。她本以為高門貴府會格外註意這些，卻沒想到今日正中其間。

而那磚瓦院墻迎面而來時，張意之隱約覺得好面熟，想了好久才想起來這裏要是沒有破損，與張家門楣別無二致。

可見文官上臣，你來我往，也不過就是如此。

她剛伸出手還沒碰到那個門，后面一梢風(fēng)聲。

伴隨著風(fēng)聲還有童趣的喊聲，你追我趕。

“災(zāi)星降！帝國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張意之猛地縮回手往后轉(zhuǎn)身，一溜趟的小孩兒手裏拿著呼啦啦的彩色風(fēng)車趕著腳步往小巷子深處去跑，不趕趟的鞋子穿在腳上拖拖踏踏，揚(yáng)起土路上的灰塵。

他們貼著張意之的袖口笑鬧著跑過，張意之一提溜手就拽住了一個小男孩兒的后衣裳領(lǐng)子。

“哎呦！”那小孩兒被定在原地差點(diǎn)沒摔倒，他驚訝地張大了嘴，露出殘缺不整的牙齒。

“誰教你們的？”張意之豎起眉頭。

其他的小孩兒也停下來，有幾個膽子小的小女兒眨著眼躲到其他人的身后怯怯看著張意之不敢說話。

那被抓住的小男孩一開始害怕地縮起脖子，偷偷抬眼看見是一個獨(dú)自站在這裏的文靜書生后反而沒那么怕了。

“大家都這么喊！你別抓我，你抓疼我了！”他扭來扭去。

張意之生怕松開手后他就跑不見了。

“上次在城西是不是也是你們幾個，這么喊不怕掉腦袋嗎？”

“我們沒去過城西。”有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兒慌張解釋道，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著巷子裏面：“我們就住在這裏頭。”

“對，我們沒去過城西。”其他人紛紛附和。

“為什么會掉腦袋？”有個小女孩兒滴溜溜的大眼睛問道。

張意之對此卻啞口無言，這幾個小孩兒一看出身便不是很好，說不定未曾啟蒙過，又怎么會明白什么是皇權(quán)呢？

張意之松開了提溜著小男孩后領(lǐng)子的手。

她朝黑洞洞的巷子裏面看了一眼，靜謐無聲，家家戶戶上門上鎖，不像在城裏，倒像是在郊外的荒郊。

那幾個孩子好奇地看著張意之。

“你是誰？我們從沒有見過你。”

“以后那句話別喊了。”張意之從袖子裏變戲法一般摸出一塊銀元，聽得周圍‘哇’聲一片。

“行！”拿著風(fēng)車的小男孩露出殘缺不全的牙，手上的紙風(fēng)車別在腰裏，雙手小心翼翼接過來。

張意之順手摸了一把他的腦袋：“去玩吧。”

話音剛落他們就像一群小麻雀一呼散了。

張意之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