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對面的青年眉眼間還有些青澀,綴了星光般熠熠生輝的眼里流露著毫不遮掩的傾慕,伏蘇表面溫文爾雅地把吸管插到飲料罐里,推到青年面前,腦海里已經實戰演練起了飯后運動。
然而,他還沒吃兩口飯,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伏蘇。”
小兔崽子從小到大都直接喊他名字,怎么教訓都不改,沒大沒小的。
伏蘇腦袋里飛快地閃過這個念頭,旋即微微一愣,抬頭看去:“……小域?你不是接了任務出去了嗎?”
十年過去,當年帶著點陰郁別太的瘦弱男孩已經比他還高了,不聲不響地站在飯桌前。
顧域眉眼五官都長開了,伏蘇抬頭看他的時候,正好逆著吊燈的白光,背著光,顧域的眼睛比平日里還要暗沉,仿佛積壓著驅散不開的淤泥。
除卻眼神,顧域的長相真是像極了顧城。
伏蘇在心里感慨著時間過得真快,見他不說話,又問道:“怎么突然回來了?”
“他是?”
顧域目光從伏蘇身上剝開,瞥向坐在伏蘇對面的青年。
青年連忙站起來:“你好,我叫于文林。”
所有人都知道,華國最大的基地里,最有說話權的就是伏蘇和顧域。顧域是末日爆發到今日為止,人類已知的最強者,別說基地里那些迂腐貪生的高層,就連華國心臟地區的根據地領袖也很看重他。
一天之內見了兩個位高權重的人,于文林緊張得手心冒汗,而顧域則很快就收回了打量他的目光,在伏蘇邊上的空位坐下。
“還沒吃飯?”
“嗯,臨時改了計劃,沒來得及吃飯就回來了。”
于文林忐忑地坐下來,安靜地聽兩人說話,雖然過程中顧域沒有再對他說一個字,連個眼神也沒落到他身上,但他就是莫名地感覺自己并不被歡迎,于是非常乖覺地跟他們告別,提前端著托盤走了。
伏蘇眼睜睜地看著半熟的鴨子飛了,抓心撓肝,不由得斜著眼瞥著顧域一下。
顧域把水杯往他的手邊推了推:“你們在聊什么?我剛剛站在門口,看到你笑得很高興。”
“一些雜事。”
伏蘇喝了口水,顧域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斟酌著不讓伏蘇產生不耐的說辭:“你如果嫌在基地無聊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外面走走。”
伏蘇似笑非笑地看他,顧域不動聲色地繼續道:“基地里有很多上面插進來的眼線,跟他們接觸太多,不好。”
“我看文林很乖,讓人很有好感,”伏蘇撐著腦袋,勾著嘴角看他,“不像是居心叵測的人。”
伏蘇的人緣極好,即使平日鮮少見他人影,但在基地里提起他的名字,無論是誰都會露出傾慕敬重的神情——然而他卻從來沒有看重過誰,這是顧域第一次在他嘴里聽到他夸贊一個人。
……難道在他離開的兩天里,伏蘇跟于文林發生過什么?
這個猜測如同跗骨之蛆,緊緊地吸附在顧域敏感的神經上,他身體微微緊繃起來:“……很有好感?”
伏蘇一聽,就知道這小兔崽子又吃味兒了。
盡管這十年之間,顧域說話順了,肯理人了,但隨之瘋長的,就是強烈到讓伏蘇招架不住的占有欲。
人總是會對第一個走進自己孤僻世界的人產生雛鳥情節,伏蘇懂,這崽子是從心底里依賴自己,也許真有那么點把他當爹的意思,但這依賴扭曲到想控制自己爹所有的生活細節,這就太過了。
而撥動了伏蘇心里敏銳的弦的,是偶然間發現,顧域在他身邊安插了人,隨時回報他一天做了些什么,接觸了哪些人。
等顧域外出回來,那些跟伏蘇有過朦朧不清的人,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
伏蘇這才覺出點不太對勁的意味。
這崽子,可能沒把他當爸。
而是想上他。
但顧域從小就自閉寡言,陰郁內向,對情感一事更是一竅不通,伏蘇篤定他自己都沒回過味來,于是將錯就錯,跟他打起了迂回戰。
伏蘇想了想,然后緩緩道:“小域,有些事,你是不是管太過了?”
他的語氣非常平和,好像在商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顧域明白他已經有些不虞,攥緊了拳頭壓下暴躁的內心,低聲道:“你想找人?”
其實伏蘇沒想找個人成個家什么的,就是紓解一下欲.望,但口頭上還是得非常地正直磊落:“嗯。你已經長這么大了,用不著我管你了,所以我想,我也該操心一下自己的事了。”
伏蘇算算年紀,自己都過三十了。
不過男人到這個年紀越發吃香,相貌還在巔峰時期,氣質又沉淀下來褪去青澀,伏蘇在外面隨便逛一圈就能收獲不少愛意值。
顧域也很明白伏蘇的受歡迎程度,如果他真的喜歡上了誰,沒有人不會動心。
但他從心底里抗拒。
從他七歲,伏蘇透過門縫朝他伸出手的時候,他就在心里把伏蘇拉進了自己的世界,這么多年危難重重風吹雨搖,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伏蘇也許會離開。
他會有一個相伴一生的人,然后自己,就不再是他最關心在意的那個人了。
他一直在潛意識里為這一天的到來而恐慌,所以使盡各種手段,只希望伏蘇能陪他更久一點。
但是還是躲不過去。
顧域喉結微微滾動著,內里已經翻云覆雨,表面卻維持著不露聲色,只那雙漆黑的沒有生氣的眼愈發沉凝:“所以,你覺得于文林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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