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個蠱惑人心的魔鬼。小多默默地把這句話吞回了肚子里。
周遜笑了笑，他像是知道小多要說什么，卻并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他說：“比起這個，咱們還是快些回府里吧。”
“回府里？”
“某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府里等下了。”周遜回答著，因人多而穿進(jìn)一條人跡稀少的小道，“我們得回去……”
“周遜。”
那個聲音，如刀如刃，石破天驚！
周遜身后的小多和侍衛(wèi)傳來痛呼聲，他們似乎被人放倒了，很快被捂著嘴拖到了旁邊。周遜想也不想，便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他距離走出人流繁多的地方，已經(jīng)走出很遠(yuǎn)了！
即使他此刻發(fā)出呼救的聲音，也很難被人所聽見！
既然求救無門，想要逃跑也是枉然。周遜反而不動了。他低著頭，看著地面道：“不知王爺今日來找我，有何貴干。”
“……周遜。”
他許久之后才聽見容汾的回復(fù)。那個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又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仿佛在呼喚著某個溫柔的幻夢。
周遜這才抬起頭來。站在他身前的，的確是本應(yīng)被皇帝禁足的容汾，和他的侍衛(wèi)們。侍衛(wèi)們隔著很遠(yuǎn)，手里捉著他自己的侍衛(wèi)，仿佛要刻意給他們隔出空間來似的。
他在心里不斷計算著容汾來這里的目的報復(fù)他？報復(fù)皇帝？還是兼而有之？是了，今日是春闈放榜之日，容汾肯定知道他會來這里，所以才在附近的路上蹲守。而且他一定知道，今日是周遜最高興的一天。從天上摔落地下如果是他，他也會這么報復(fù)自己想報復(fù)的人。
周遜繃緊了肩膀，他戒備地看向眼前這個已經(jīng)近一年不見的男人。可他沒想到的是……
他看見的并不是一張滿是怨毒與恨意的臉，相反，容汾看著他的神情，竟然很恍惚。
容汾看著他，就好像看著一個很快就會被消散的影子似的。有那么一瞬間周遜居然覺得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過他在看一段他本可擁有的人生、本可擁有的時光。
他不清楚容汾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可以感覺到……容汾透過他，所看見的一定是極美好的東西。極幸福、極美好、極為曾經(jīng)……唾手可得的東西。
這種神情出現(xiàn)在容汾的臉上真是詭異極了。這個男人從來看他的眼神，都是高高在上、充滿自大與傲慢的。他總是一邊覺得自己是天潢貴胄，一邊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他看向周遜時總是帶著一些不自知的憐憫與施舍，即使是當(dāng)初被拖出皇宮、被幽禁王府時，他看著周遜的眼神里，也只有仇恨、不解、與被背叛的憤怒……
周遜何時見過此人用這樣古怪的眼神看他？
“王爺是想來找我兄長周采的么？”周遜想出了一個可能性，冷冷道，“如今的周府已經(jīng)人去樓空。周采他則在邊境云州。王爺實(shí)在不必再來找我。”
“……我不是來找他的。”他聽見容汾這樣回答，可這樣的回答讓他更加毛骨悚然了容汾那聲音，聽起來根本不是在同他說話，而是在對某個幻想說話，“我是來找你的……周遜。”
不是來找他，而是來找你……在這樣的巷子里，容汾用這樣的神情說出這樣的話來，實(shí)在是太嚇人了。他站在這雨水橫流的初春的巷子里，卻像是站進(jìn)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戲劇的舞臺。那舞臺上似乎還有一樹樹的桃花盛開。而他就在這片桃花下，看向十九歲的周遜，對他恍惚地道：“我不是來找他的，從來不是……我是來找你的。周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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