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西,晚風(fēng)颯颯,晚宴在梅園的大堂內(nèi)舉行,仆婦魚貫而入,捧著珍饈美食如流水般端上,眾人紛紛落座,男女對望。
坐在主位上的是兩男兩女,清癯文雅,長著文化水平很高的模樣。花樂樂偷偷一問,果真如此,個個都是當世的大儒。
其中年紀最長、胡子最長的那位,曾任帝師,雖年過七旬,卻喜歡與年輕人交流、樂于提攜。
老先生他舉杯,不急不緩地道,“人生有幸,與諸位共聚于此,往后是否再有期不得而知,不如就此共飲一杯,敬此情此景?”
眾人欣然同意,皆舉杯一飲而盡。
“好!”老先生笑成一朵菊花,他執(zhí)筷夾起一片酢肉,眾人才開始動筷。
有美酒佳肴豈能無樂?
堂內(nèi)偏一角,一班樂師坐在素絹屏風(fēng)后,各自吹拉彈唱,不同的樂器發(fā)出不同的聲調(diào),又融合成一首優(yōu)美舒緩的曲子,不會喧賓奪主又不至于讓人忽視。
半圓的月亮升起,疏朗的梅枝將冷清的月華切割成無數(shù)塊,碎落人間。仆人用長長的竹竿將燈籠一一掛在梅樹枝梢上,明黃的燭光暈開在梅花上,有種朦朧的美感。初冬的風(fēng),已經(jīng)有些刺人了,但酒酣暖心腸、絲樂熱耳框,在座的賓客并不覺得冷。
宴席過半,眾人吃得半飽,便紛紛開始游戲起來:擊鼓傳花、行酒令、對對子……總有一款適合你。
宴會上的娛樂不只是為了活躍氣氛;更能展示自身的才華——如果有的話;還可以光明正大地報覆仇人——如果也有的話。
這不,花樂樂和阮苗的仇人立馬就來了——早上那買了綠菊花簪頭頂?shù)男∨肿印?
他帶了一幫好友過來,人多易造勢,阮苗等人不好拒絕,只能與他們玩起了擊鼓傳花:約定鼓聲停下后,梅花傳到誰的手中,誰就根據(jù)今日的情景作詩,作不出就罰酒一碗;若是作出,那就對手喝。
男方這邊是小胖子負責喝酒;阮苗這邊,謝靈安鼓起勇氣毛遂自薦,她道自己不會作詩,不過酒量在西北時練得還行,十斤八斤不成問題。
仆人很快清空長桌,擺了一條長龍似的空海碗,海碗的容量挺大,估計能裝一斤。
到底是有備而來,第一輪鼓聲停下,那支紅梅落入了小胖子這邊的人的手中,那青衫書生整了整衣襟,然后不緊不慢地吟了一首詩,對仗工整,雖不出挑但也沒有詞句上的問題。
待那書生吟詩完畢,小胖子仿佛看到了李白再世、杜甫重生一般,激動得直鼓掌,還親自抱著酒壇,往第一個空碗裏倒酒。
微黃的酒水滿滿,幾近溢出。小胖子先是得意地沖花樂樂挑釁一笑,然后趾高氣昂地道,“若是現(xiàn)在認輸還來得及!”
謝靈安二話不說,端起大海碗仰頭就飲,咕嚕咕嚕幾聲,就把空了的碗朝小胖子等人晃了晃。
阮苗幾個小娘子立即瘋狂鼓掌,齊齊叫道“靈安好厲害!”
謝靈安有種回到西北的感覺,她隨意用手背一抹嘴角的酒漬,嘴唇紅艷不自知,她笑得豪爽地表示,這酒和西北的燒刀子比起來,簡直就是水!
小胖子有些怕了,雖然他招雞逗狗逛青樓,也曾眠花宿柳喝花酒,但酒量真沒人家靠喝酒取暖的西北女郎來得好。
所以,只能改變策略。
第二輪的鼓聲停,梅花正好落入了花樂樂的手中,阮苗等人知道她是個普通婦人,剛要出聲替她作詩。那小胖子就嚷嚷道,“大嬸,您跑到這兒來,總不至于是來蹭吃蹭喝的吧?想必文采斐然,何不露兩手,指點指點我們這些小輩?”
小胖子的朋友立即跟著起哄。喧囂的吵鬧很快把其他人都吸引了過來。
顯然這小胖子是打定主意要讓花樂樂出個大丑。有狗腿的,已經(jīng)拿起酒壇往第二個空碗倒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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