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粗細(xì)的一節(jié)翠竹,約有三寸長短,表面已經(jīng)被磨蹭的十分光滑,含玉似乎看到,東方瑾孤獨的坐在緋月郡主的墓前,日覆一日的撫摸著這個竹筒,那么,他是在懷念已故的緋月郡主,還是在期盼含玉的到來呢?
細(xì)細(xì)的看了看,發(fā)現(xiàn)小竹筒裏有一卷對折后卷得很緊的絹帕,含玉小心翼翼的取出絹帕,展開一看,心跳頓時停滯,呼吸也隨之凌亂,正午時分,濃密的樹冠下雖無陽光投入,卻也時分明朗,含玉飛快的瞟了東方瑾一眼,亟不可待的看了起來。
這是一封寫在絹帕上的書信,暗紅色的字跡,含玉猜想,緋月郡主是用樹枝蘸著自己的鮮血書寫。
信的開篇時這樣寫的:“含玉妹妹如晤:島中十日,病入膏肓,緋月自知不久于世,唯心中掛念無所托,死難瞑目。”
原來這是緋月郡主的遺書,瑾哥哥說過,郡主是來島上半個月后死去的,那么,寫這信的時候,正是緋月郡主每天絮叨著,請求東方瑾帶她回靜苑的時候,瑾說,那時她已經(jīng)飲食難進(jìn),卻異常的煩躁任性,不斷地驅(qū)使著瑾哥哥,為她做吊床,幫她燒烤獵物,要求他尋找很多野果,強(qiáng)逼著他一天無數(shù)次的吃東西……
含玉默然抬起頭來,看東方瑾,他正微合著眸子靠在樹枝上假寐,也許,他只是保持一種姿態(tài),以免自己不小心偷看了信的內(nèi)容。
含玉知道,瑾哥哥是一個最重承諾的人,既然緋月郡主說過,不許他偷看,想來,他并不知道這封信的內(nèi)容。繼續(xù)把目光移回絹帕上,靜靜的往下看。
“吾不知是否有出路,可以渡瑾脫困,吾只能祈禱,含玉若是有知重拾記憶,能來這裏陪伴瑾君,如杜宇言,含玉和瑾曾經(jīng)深愛,而緋月深知,至今瑾心中所想,依然是含玉。”
這封信顯然是斷斷續(xù)續(xù)寫成的,因為接著緋月是這樣寫的:“第十一日,強(qiáng)逼瑾吃東西,強(qiáng)逼他用大麾結(jié)了吊床,想瑾熟睡之時,應(yīng)可保無虞。若吾去,汝能來嗎?寂寥凄苦,與獸為鄰,心為之痛。”
字裏行間無不滲透著緋月郡主對東方瑾的無限愛意。即將辭別人世的緋月郡主,沒有為自己的生命終結(jié)而悲哀,甚至顧不上自己的病痛掙扎和呻吟,她只是擔(dān)心自己離去后心上人該怎么生活下去,她只是為他的未來擔(dān)憂,為他的孤獨無依痛徹心扉。
心情覆雜的悄悄瞥了一眼東方瑾,長長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兩側(cè)勾出優(yōu)美的弧線,臉色蒼白清瘦,絕美的容顏,卻顯得孱弱而又慵懶。
含玉似乎能理解緋月郡主的牽掛與不舍。對緋月郡主的心痛感同身受,若是換了自己,同樣會為瑾擔(dān)心,留下他一人在這孤島上,該是多么的凄惶與無助。
緋月郡主故去已經(jīng)十多天了,眼看著東方瑾憔悴的倦容,想象著緋月離開后瑾哥哥一人在這孤島上度過的日日夜夜,含玉不由淚奔,把絹帕覆蓋在臉上,悄然抽泣著,已經(jīng)無法再繼續(xù)閱讀。
“怎么了,含玉,告訴瑾哥哥,為何如此傷心?”東方瑾睜開雙眼,側(cè)過臉來,詫異的望著含玉問道。
東方瑾的聲音是那么低柔那么溫存,催眠般的讓人癡迷,含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脫口問道:“這十幾天瑾哥哥都是怎么度過的,緋月郡主走后,瑾哥哥是不是很孤獨、很恐慌、很無助?就算是病入膏肓,就算整日嘮叨,無理而又任性,瑾哥哥也希望她能夠活下去,對吧,因為,她是唯一陪伴你的人……”
“傻含玉,你是在為瑾哥哥心痛嗎?”東方瑾極低極柔的嘆息道,修長的手指插進(jìn)含玉的鬢發(fā)裏,輕柔的梳理著,好一會兒才回答含玉:“是,她病著的那段日子,瑾哥哥幾乎沒有心思想別的,只是擔(dān)心,她會突然離開我,可是,她還是走了,拋下我,因為,西門煜城將軍正在等著她……”
凄然而又落寞的回答,讓含玉越發(fā)情難自禁,索性放開聲音“嗚嗚嗚”的哭了起來,為東方瑾,更為癡心難訴的可憐的緋月郡主。
“含玉……”東方瑾伸出手來,握住含玉的小手。
含玉哽咽道:“我沒事兒,瑾哥哥,我只是聯(lián)想到你一人在島上的情景,有多么讓人心痛,想緋月郡主的一片癡心……哦,瑾哥哥,請別管我,含玉哭會兒就好了……”
“緋月并不怕死,可是,吾憂的是,吾去,含玉未至,再沒有人像吾這般,深愛著瑾。第十二日,幾乎一直在昏睡,明天汝會來否?緋月已難支撐,尚可陪瑾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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