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哲被慣性推回原位，穩穩當當地坐在購物車裏，加速經過進口水果和新鮮蔬菜，直直闖進今日特價促銷區。
趕在下午買菜晚上做飯的大爺大媽們正聚在那裏，他們毫不吝嗇詫異的眼光看著剛闖進蔬果區的東西——購物車裏的孟哲，看上去比他們的孫子孫女大不止一歲，但抱著書包，坐姿乖巧。
孟哲掙扎了兩下，發現只憑自己很難從購物車裏出來，索性自暴自棄地扯了個塑料袋裝土豆，仿佛無事發生。
大爺大媽們可以忍受世界裏出現他們所不能理解的東西，但絕不能忍受有人和他們搶特價蔬菜，所以孟哲很快就被你一把他一把地推出了特價蔬菜區，堪堪停在酸奶柜旁邊。
有個小胖子正在冷藏柜旁鬧脾氣。
“我想坐在購物車裏。”
“你都多大了，”他的媽媽在旁邊說：“這么大還坐購物車，嫌不嫌丟人啊。”
“可是那邊的哥哥都在購物車裏坐著。”小胖子伸出短短的手指朝孟哲一指。
“那是……”他媽媽抬眼看見孟哲，抿了抿嘴說：“咱們快走吧，爸爸還在停車場等著呢。”
孟哲默默拿起一袋酸奶遮臉。
等陳星拿著蔬菜找到孟哲時，他正坐在購物車裏一動不動，用沒有校徽的那面校服蒙著頭。
“好大一顆藍蘑菇。”陳星把稱好的西紅柿和雞蛋裝進購物車，說：“腿收一收。”
孟哲收起腿，聲音從校服裏悶悶地穿出來：“你推我去買把菜刀算了，或者到布藝區扯條白練也行。”
“請你吃碗面而已，還買什么禮物，”陳星說：“坐穩，我要推車了。”
“放我出去，”孟哲掀開校服，露出悶得有些發紅的臉，說：“我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一世英名……那種東西居然存在過嗎。”陳星嘴上這么說，還是停下動作對孟哲說：“手給我。”
孟哲抓住他伸過來的手，陳星的體溫比他的要低，握在手裏便是一陣涼意。孟哲跨出購物車，自然地攏住陳星的手，說：“你的手怎么這么冰？”
“剛才挑蔬菜的原因吧。” 陳星若無其事地抽回手，說：“你的臉好紅。”
“有嗎？”孟哲用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兩人付完款走出超市，才發現天已經快黑了，街邊的商鋪一家接一家亮起燈牌。
“對了，”孟哲看看手裏的蔬菜，說：“我突然跑到你家去，你爸媽會不會不高興啊？”
陳星低下頭開自行車鎖，說：“菜都買好了，這句話應該現在才問嗎。”
“……不管了反正我今天把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也不差這一次。”孟哲說：“要不我去買兩箱牛奶？禮多人不怪嘛。”
“怎么說得像過年走親戚似的。”陳星忍著笑抬起頭，說：“放心吧，家裏就我一個人，我爸媽都不在。”
“這樣啊。”孟哲肉眼可見的放下心來：“話說我還沒見過你爸爸媽媽呢，他們平常工作很忙嗎。”
“還好吧，過年前后一般都比較忙。”陳星把購物袋放進車籃裏，說：“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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