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將軍最近身子確實不算好，他已經(jīng)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了，早就超過了這個時代的平均壽命，因此有些老年病是尋常的事情，白老夫人的身體倒是稍好一些，只是眼睛有些看不清楚，楊明心猜測多半是白內(nèi)障。

可惜這個時代也沒什么治療白內(nèi)障的好法子，只能在家中將養(yǎng)著。

“外祖，聽說您近日身子不太舒服。”楊明心進(jìn)了白老將軍的書房之后便開口說道，白老將軍身邊的幾個小廝很有眼色的同青岫一起退了出去，順便關(guān)好了門。

“公主。”白老將軍恪守禮數(shù)，但是楊明心自然不可能讓一個老人家給自己行禮，于是在他還沒跪下之前便趕緊扶住了，“外祖怎么總是這么客氣，您身子不好，趕快坐下。”

扶著白老將軍在扶手椅上坐好，楊明心才在邊上坐下，“外祖臉色確實不好，莫不是因為邊關(guān)之事憂心？”

其實白老將軍前陣子身體還是不錯的，甚至每天早上起來還能在府中練練劍，這幾天聽說是病了，想來想去也就只能是鄭江流的事情。

“欸……”白老將軍長嘆一聲，然后才關(guān)切的看向楊明心，“聽說公主前些日子在宮中暈倒了，現(xiàn)在無事了吧。”

楊明心苦笑著搖頭，“孫女沒什么事了，那日只是一時氣的上了頭，急火攻心，才暈了過去，在宮中靜養(yǎng)了幾日便好了，只是皇兄似乎并不遠(yuǎn)聽我說鄭節(jié)度使的事……”

她多少有些欲言又止，畢竟在白老將軍面前說皇帝的壞話也不太好，古人很在乎天子這一說，因此說話時多少有些忌諱。

白老將軍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早該猜到的，只是……欸。”

看著這位老人已經(jīng)花白的頭發(fā)，楊明心心中一時也有些酸楚，她這個外祖算得上是一心為國為民，卻又算是親眼看到了楊竟宗這個皇帝的態(tài)度，心中的情緒又該如何覆雜，他們習(xí)慣了忠君愛國，一時間只怕是難以轉(zhuǎn)換過來思想才是。

“外祖，孫女倒是有些打算，”楊明心也不打算賣關(guān)子，“如若皇兄始終不將此事放在心裏，我們只怕要早做準(zhǔn)備才是。”

這就是她來這裏最主要的目的，己方陣營目前除了自己之外沒別人了，而她單打獨就想對付鄭江流和他的十萬邊軍，實在不現(xiàn)實。

現(xiàn)在看來，能策反一個算一個，至少要先擴(kuò)大己方陣營。

“哦？公主請講。”白老將軍倒是沒想過楊明心會有什么對策，于是多少有些好奇的說道。

楊明心抿了一口桌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茶水，壓低了聲音說道，“屯兵南方，隨時備戰(zhàn)。”

這是她這幾天在宮中想到的法子，自己的對手是手握十萬邊軍，并且能隨時策反剩下幾十萬邊軍的節(jié)度使，指望很少出去打仗的大燕軍隊本就很難抵擋，更何況這些燕軍內(nèi)部也是黨派林立，一時間很難聽從她的指揮，到時候只怕大燕會陷入危局。

她并不是很確定，自己這個皇兄真的有能力平息了這件事情。

“你！”白老將軍瞪大了眼睛，似乎對楊明心的這個建議反應(yīng)非常大，但是他很快又恢覆了平時的神情，并且長嘆了一口氣。

“我原本想說你這是大逆不道，可站在大燕的立場，你的選擇是正確的。”白老將軍將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陛下輕信小人，又在宮中沈迷女色，只怕是被鄭江流兵臨這長安城下才能從夢中醒來，到時戰(zhàn)火連綿，一半的大燕都將落入賊人之手，而燕軍內(nèi)部本身也有不少鄭江流平日交好之人，到時如果倒戈易幟，大燕亡矣。”

雖多年不在軍中，白老將軍卻對如今的朝堂和軍中內(nèi)外關(guān)系非常了解，“若是提早屯兵南方，到時能夠在起兵之時將戰(zhàn)亂抑制在邊鎮(zhèn)，至少我朝不會元氣大傷。”

楊明心沒想到她這個外祖只是短短的時間便想到了這么多東西，又或許這些事情他其實早就在心中想過了，只是礙于忠君這兩個字，始終不會說出口。

反正楊明心對忠君這兩個字沒什么想法，尤其是對她這個皇帝哥哥沒什么好印象，自然不會考慮這些事情。

“外祖，孫女這次來就是想問，您二位可否稱病前往江南，我隨后便可以用隨同照顧的借口一起離開京城。”楊明心說道，“我如今在京城皇兄的眼皮底下，想做什么事只怕都很困難。”

說通了白老將軍之后，許多事就會變得方便一些，原先的平陽公主孝敬白老將軍夫婦在前朝后宮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因此為了照顧老人跟去南方并不會有人起疑，等到了那天高皇帝遠(yuǎn)的地方，很多事情就好辦很多。

“公主既然說了，那我稱病便是，”白老將軍倒是沒有猶豫，“我今日便上表給陛下，三日后便啟程離京。”

楊明心沒想到她這個外祖父竟然這么配合，心中多少有些感動，便真心實意的說道，“辛苦外祖了，孫女一定盡力，不會讓大燕的百姓落入無盡戰(zhàn)火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