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宜連磕三個響頭，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臂在顫抖，額頭已滲出汗水。
“民女和李存安在河南道爭吵后分道揚(yáng)鑣，我連夜回廬，李存安……李存安……”
腦內(nèi)高速運(yùn)轉(zhuǎn)，編怎樣的瞎話佟大才會相信。不能太假，必須跟李嗣行的目標(biāo)一致。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跳得好快，每跳一下姑父的生命就危險一分。
金州？不行，突厥已滅，根本不需要守軍。
津關(guān)？更不行。小江將軍和燕笳在那邊，不能害他們性命。
河西往南，西京往北……李嗣行和常自成到底打到哪了？實(shí)在不行，就蒙一個。
陳宜的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小宜……”姑姑沒力氣喊她，“不能說，不能出賣…他。”
她頓那一下，最終還是沒用“夫君”這個詞。她不愿意承認(rèn)李存安是陳宜的夫君，但心裏且明白著。
佟大輕蔑掃過姑母，手下人立即抓住她后腦勺的發(fā)髻，逼她仰頭，露出脖子，匕首貼住喉管。
陳宜猛地抬頭，咬舌道：“他沒跟我說去哪。”
說完已發(fā)覺說錯，真是最糟糕的回答，但也只能咬緊牙關(guān)，直視佟大，“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你不知道？”佟大陰陽怪氣，手肘撐膝，鼻尖貼近陳宜，“那就想辦法讓他過來。”
“我聽聞范陽軍聯(lián)合回鶻大破突厥，其中有一位大昭公子相助。這位大昭公子洞窟縱火，意與突厥葉護(hù)同歸于盡……”
他未說完，陳宜已想到：信！范可耀命人帶給朝廷，為她求封賞的那封信！
“突厥到回鶻兩千裏，李存安尚能得信，在四天內(nèi)趕到。曲曲廬州，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讓他來。”
說著，他轉(zhuǎn)頭望向手下人，極嫌棄道：“哎，你們不要這么粗魯嘛。”
那些人仍舊維持動作，姑姑脖子上的刀沒放下，姑父的臉已呈紫色，眼珠也不自主地上翻，眼看快要窒息。
佟大沒再說他們，反伸手，從身后接過紙筆，遞給陳宜，“不用我教你寫吧，宜姑娘。”
汗和墨同時滴在紙面，暈成一灘。
佟大繞到陳宜身后，握住她發(fā)抖的手，就著她的手指捏住筆桿。
干澀的嗓音在陳宜耳邊響起。
“你看看梁太醫(yī)，他沒了官職，沒了府邸，連名字都從族譜劃去。”
陳宜生硬轉(zhuǎn)頭，望見梁芨已不動彈，姑姑眼角淚滴滑落，手指不自覺地伸向姑父。
要救姑父！要救姑父！陳宜腦中轟鳴。
唰地，臟掉的紙被佟大抽掉，筆尖落在信頭。
“吾夫存安。”佟大握著她的手寫到。
陳宜快速寫下去：宜病重，下不得床，望速歸家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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