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朝朝暮暮

正值戌時，街頭巷尾已經點起了燈火，姜德音站在燈下，外裳的綃紗上金絲繡著的朵朵海棠被燈火一照，恍如流光。她生得明媚好看，走在這點點燈火的街上，娉婷生輝。

陸安衍一襲淺青色常服相伴，衣衫微微飄蕩，在燈火和星光下緩緩漫步。看著熱熱鬧鬧的街道，他淺淺一笑，那一股清俊雅致、云淡風輕，恍若謫仙。

他們看著這熙熙攘攘的街道，看的是煙火，看的是熱鬧。而旁人，卻看的是他們，滿眼都是驚艷，幾乎移不開目光。

姜德音停下腳步，看著路邊的一個小攤子，那上邊的簪子不是什么上等貨，但雕刻的很是精巧。

陸安衍從攤位上挑起一支棠棣花樣的玉簪，玉不是什么好玉，但還算通透，上邊的棠棣雕刻地甚是精妙。

他將這玉簪輕輕地插在姜德音的發間，烏黑的發襯著這精巧的玉簪，顯得異常雅致，他撫了撫姜德音的發，笑著道：“這支，你戴著好看，這身衣裳也好看，你穿著特別好看。”

聞言，姜德音楞了下，伸手摸了摸發間的簪子，心頭有些雀躍。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退后一步，笑吟吟地轉了一圈，裙子上的海棠隨著裙子的轉動好像活了起來，一朵朵舒展著綻開：“好看？”

“好看。”陸安衍看著裊娜娉婷的姜德音，笑著點頭道。透過淺淺的月色，她的眉眼有些朦朧，似乎隔著千山萬水。他伸手將人帶進自己的懷裏，心底才微微踏實了點。

“這位爺好眼光，這支簪子雖不是什么上好的玉，但卻難得的通透溫潤，上邊的棠棣栩栩如生，高貴異常，和您旁邊這位如神仙般的夫人，是相當搭配的。”攤位上的小販笑著招呼道。

陸安衍沒有多說什么，他遞了塊銀子過去，拉著姜德音繼續走走停停。

他們之間沒有說話，只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默契，美好得讓人心折。

轉過街角，忽然寂靜的空中，無端地綻開一朵朵煙花，兩人停在街角檐下，不知是哪家哪戶興致如此高，打起了煙花，倒是讓他們欣賞了一番。

好一會兒，煙花慢慢消逝。

這時候月色很淡，檐下有些暗，陸安衍站著的地方，卻剛好浸在淺淺的月光裏。月光落在他的眸子裏，泛起點點星輝。他微微揚起嘴角，溫柔到了極致。

姜德音抬頭看著他，月光籠著她的衣裳，襯得她異常明麗，那張秀麗的臉展現出異樣的殊艷，可望著陸安衍的雙眸子卻格外柔和干凈。

這是他心尖尖上的姑娘。

陸安衍輕輕將她環住，慢慢俯身。他能感覺到她的羞澀，姜德音的呼吸變得急促，蜷著的手動了動，卻又乖乖地縮好。

陸安衍在心中笑了笑，稍離她寸許的時候，註視著她的眼，認認真真地道：“阿媛，我心悅你，朝朝暮暮。”

這些年來，姜德音知道陸安衍的心思，但卻從未聽他這般直白說過。夜風來襲，吹得她心緒翻涌，她臉上紅暈漫出，垂下眼，心緒涌動地連長睫都在輕輕發顫。

姜德音暈紅著臉，溫軟地回道：“安衍哥哥，我亦心悅你，暮暮朝朝。”

陸安衍笑著將她環入懷中，美人如懷，自是情難自禁，他低頭輕輕碰上姜德音的唇，唇間是醉人的柔軟甘美。

姜德音沒有退卻，回想著他方才的話語，害羞地回應著，輕輕地在他唇邊啄了下。

陸安衍身子一頓，覺得阿媛真是可愛。唇上微微的甜蜜順著舌尖，傳到心底，他的身體裏仿佛點起一簇微小的火苗。

陸安衍喉間微一動，攬著姜德音的手微微用力，唇齒間的清甜好像點點蜜糖，香甜得令人沈醉。他帶著她一點點加深，姜德音仿佛誤入迷境，意亂情迷。

她還想著這是在街角，心中莫名有些慌亂，卻又難以控制地目眩神迷。身子綿軟得厲害， 只得依靠在陸安衍的懷中，不知覺間，竟似小貓一般發出一聲低吟。

陸安衍攬著她腰身的手漸漸收緊，身體裏搖搖晃晃的小火苗纏著這低低的聲音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那個，哥哥是在吃姐姐嗎？”

“好像是。”

“看起來很好吃啊。”

“嗯嗯……”

稚嫩的孩童聲音從角落裏傳了出來。

姜德音嚇得推了把陸安衍，陸安衍轉過頭，看到兩個不過四五歲大的稚童并排站在墻角，其中一人手中還拿著一小袋糖包。

姜德音看向兩個胖乎乎的小男孩，他們好奇地一直盯著人。扎著藍色發帶的孩子看著姜德音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姐姐，你的嘴巴看起來很好吃，紅紅的，像海棠水晶糕。”

姜德音的臉轟得一下頓時紅透，連耳根都是紅撲撲的。她抿了抿唇，唇上水光瀲滟，著實誘人。

陸安衍看著姜德音那窘迫的模樣，不由地低笑出聲，姜德音輕輕錘了下陸安衍。陸安衍壓下臉上的笑，放開姜德音，走了過去，蹲下來看著兩個小娃娃，問道：“你們叫什么？”

扎著藍發帶的孩子偏了偏臉，笑嘻嘻地道：“漂亮哥哥，我叫虎子。”

“我叫石頭。”身邊的男童呆楞楞地回道。他想了想，盯著陸安衍，天真地道：“漂亮哥哥，我也想嘗嘗好不好吃？”

陸安衍皺了皺眉頭，認真地道：“不可以。”

虎子和石頭相對看了一眼，虎子從自己的糖袋子裏拿出一顆小小的松子糖，遞給陸安衍道：“漂亮哥哥，我拿這個跟你換。”

陸安衍看著很是認真要求交換的虎子，手中拈過那顆小小的松子糖，想了想，道：“嗯，這個嘛，不夠。”

姜德音好笑地瞪了眼陸安衍，卻也沒有打斷他，畢竟難得看到陸安衍這么活潑。

虎子看了看姜德音，姜德音沖著他笑了笑，那笑，在朦朧的月色下，殊色無雙。

石頭盯著那顆小小的松子糖，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從小衣兜裏掏出一個紙包，他將紙包放在陸安衍的手中，憨聲憨氣地道：“哥哥，這些都給你。”

陸安衍看著石頭那難舍難分的模樣，將翹起來的唇角壓平，假裝為難地道：“還是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