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視頻終于流傳到了覆讀學校的同學的手裏,他們在私下裏傳看視頻,然后出于同情與正義感,用類似“你的父母好可怕!”一類安慰的話,一遍又一遍戳著何希皓敏感脆弱的心,終于將他逼到了邊緣。因此他才會想往回縮,縮回到懷柔的家裏,即便在家裏他可能要忍受父母的啃噬,但至少他可以再次回到何媛的庇護下。
“按我的理解,在兩邊都是地獄的情況下,小皓寧愿躲回自己熟悉的那個。”
聽著鄭鵬的覆述,何媛心痛如絞,手指緊緊捏著。
“這些話……小皓為什么不和我說?”她喃喃著,像是在問鄭鵬更像是在自問。
“和你說有用嗎?你不會讓他回家,甚至會把他送到更遠的地方。”鄭鵬臉上的表情嚴肅認真,“讓我猜猜,知道了小皓跟同學打架之后,你是不是想把他送到國外?”
何媛用沈默表示默認。出國這件事,何媛早就有打算,她一直認為這可能是對何希皓最好的決定,可以讓他徹底逃離原生家庭的陰影。所以讓他覆讀的同時,何媛也正在著手為他挑選國外的學校。
“哎,小餅干,說句不中聽的話。你我心裏都清楚,小皓的癥結不是離家多近多遠,而是他一直被保護的太好,所以才沒有勇氣去面對外界的一切……”
何媛緊緊抿抿著唇,她想反駁鄭鵬,卻發現自己竟沒有任何底氣,開不了口。沈默了半晌,終是轉身錯開了目光,將眼底的難堪與無助統統掩藏了起來。
“你知道人在什么時候可以迅速變堅強嗎?”鄭鵬說著再次走近何媛,垂頭深深註視著她,自顧自回答,“當他有想保護的人的時候。就像你當初保護小皓一樣,你要相信,從骨子裏,小皓和你是一樣堅強的人。”
恍惚間,何媛覺得鄭鵬有些陌生,不知為何,他似乎是沒了往日紈绔不羈的樣子,在這一刻,他的雙眸沈著冷靜,令人覺得堅定又可靠。
如同約定好的一般,何媛的手機在這時亮了起來。何希皓發來一條信息,是一條編輯了很長,卻當面說不出口的話,“姐,今天阿鵬哥帶我回了懷柔的家(是我求他的,你不要責怪他)。我本以為回到家,我就會安全,不用再去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可當我看到所有的鄰居在對著我們的車子指指點點時,才突然意識到,一直以來,只是因為你幫我阻隔了太多的傷害,才讓我有了安全的錯覺。阿鵬哥告訴我,是你幫爸媽還清了多年賭博的債務,換得了家裏的清凈,可到頭來也是你背負辱罵和‘不孝女’的罪名。我長大了,也不想再逃避了,姐。今后換我來保護你。”
大概是猜到了發短信的人是小皓,鄭鵬露出了滿意地笑容,這是他與何希皓做好的約定。能真正解開何媛心結,讓她脫離原生家庭陰影的,不能是別人,只有何希皓。
“小餅干,你被這個家綁了太久了,是時候放手了。”
何媛將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拉回,雙眼已不知何時噙滿了淚水,卻頭一次地不遮掩也不回避,就那樣仰起頭,直直看向鄭鵬,輕聲問,“……你就這么愛管我的事么?”
鄭鵬走上前將何媛抱進懷裏,感受到何媛沒有任何掙扎與抵抗,軟軟地依靠在他的肩頭,鄭鵬不可抑制地笑了,“嗯,我決定管到底了。”
鄭鵬垂下頭輕輕吻了吻何媛的雙眼,然后伸手替她擦去淚水,這才突然感受到何媛的臉頰在發燙。
“你……”
小餅干也有害羞的時候?鄭鵬驚異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又將唇落到了她的頸窩,感受到了同樣的滾燙后,鄭鵬才得出更可信的結論,“你發燒了?”
“嗯……”何媛的臉頰因發燒而稍稍泛著紅,一雙丹鳳眼裏還殘有淚水,模樣嫵媚動人還透著幾分柔弱,她此時渾身發冷,無比貪戀鄭鵬身上的體溫,于是緊緊抱著他,不想松手。
鄭鵬男友力瞬間被激化,攔腰將何媛抱到床上,將被子給她蓋好,哄了何媛好一陣才得空起身去給她倒水、找藥。感受到想保護的人,突然依賴起自己,鄭鵬雖然擔心,但心中充滿了滿滿的成就感,喜悅與幸福甚至要溢出嘴角。
然而,這種短暫的成就感,在他拉開滿柜子不知道過沒過期保健品與藥品時,瞬間消退減半。
不一會兒,姜容澤的手機瘋狂震動,接連收到了鄭鵬十幾條微信消息和圖片——“小澤,救急,發燒吃哪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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