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療傷，還是練什么古怪武功？君珂不知答案，卻知道此刻是大好機會，一溜煙過去，抓起了落地的藥瓶。
天窗開著一線，探出納蘭述的臉，他當然看見底下景致，還看見君珂對著沈夢沉看了一眼又一眼，此刻眼神頗有些陰沉——小珂兒，這愛好不好！
“哎喲喂，吃醋了？”戚真思低低在他耳邊傳音調(diào)笑，“我看這是好事兒，她喜歡看，你也可以脫呀，我的郡王爺，你身材可比沈夢沉好多了，小時候我還摸……”
納蘭述回首、微笑、伸手，似乎要親切地摸她的頭，指縫間寒光一閃。
戚真思錯身、彎腰、擺頭，十分有眼力地擺脫主子的陰險殺手……
納蘭述一擊不中就收回手，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瞇著眼打量下方的沈夢沉，眼神里殺機一閃而過。
戚真思和他從小玩到大，雖說平時散漫不拘，但關(guān)鍵時刻的默契和責任從來不缺，看他眼神便知道他想什么，立即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納蘭述回首，眼神不怒自威。
戚真思正色搖頭。
“沈夢沉似乎在練什么邪功，或者受了傷，此時正是殺他大好時機。”
“不可，此人狡猾，謹防有詐，而且以冀北王府立場，萬不可動手殺朝廷右相。”
“我不殺他，他未必放得過我冀北，朝廷勢弱，諸藩勢大，沈夢沉陰鷙狡猾，焉知沒有動冀北心思？”
“冀北是天下第一藩，離燕京最近，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朝廷就算動藩王，也該從小藩動起，斷不該貿(mào)然先動冀北！”
“世事有常理卻無常規(guī)，沈夢沉參與我冀北王府奪嫡事，已證實居心叵測，可殺錯，不可放過！”
“一旦殺錯，便是滔天大禍！”
兩人眼神來往，一場唇槍舌劍，卻是誰也說服不了誰，納蘭述無聲冷哼，不予理睬，轉(zhuǎn)頭就要下去，戚真思心知這位主子看似好說話，真正決心下了也是心如鐵石，心中一急，不由也冷笑一聲，悍然往天窗上一躺。
——你想下去？行，捅我個對心穿，從我尸體的透明窟窿里過去！
納蘭述眼神一冷，手腕一掣，一柄精光四射的奇形短劍已經(jīng)從他袖子里滑出，寒芒耀射，正對著戚真思。
戚真思微笑，舒服地偏偏頭，將咽喉位置對準刀鋒。
來呀，你來呀。
納蘭述劍鋒凝在半空，半晌無語，久久霍然轉(zhuǎn)頭，劍光一閃，滑回袖中，如星芒在夜空里瞬間寂滅。
“滾。”
戚真思無辜微笑。
屋頂上納蘭述戚真思又一場無聲官司，屋頂下君珂處境也發(fā)生變化。
她手指抓到藥瓶，心中一喜，正要躡足離開，忽聽榻上有動靜，一驚之下立刻伏身下去，伏在了垂著長袍的椅子后。
伏下去心里依舊覺得不安，似乎有什么危險正在逼近，剛蹲下去又立即打個滾，滾到了墻角，幾乎就在她剛剛滾開的同時，沈夢沉手一招，椅子上的長袍應(yīng)手飛起，松松地披在了他肩上，如果不是君珂直覺靈敏，這一抽衣，她就已經(jīng)暴露了。
君珂抹一把冷汗，轉(zhuǎn)頭四顧，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滾，離可以攀上承塵的柱子更遠，已經(jīng)滾到了離門不遠的地方，面前有一個盆栽擋住身形，身后是帷幕。
而榻上，沈夢沉始終沒有起身，松松披著外衣，半露肩膀和胸膛，一線微紅在敞開的衣襟間若隱若現(xiàn)，他撐著頭，發(fā)絲微亂半掩容顏，神情微有些疲憊，似乎這一場蒸汽藥熏讓他更加懶散，黑如鴉羽的眼睫垂下，沾著點細密的水汽，日光起伏輾轉(zhuǎn)，便照得那點晶光流彩四射，艷麗到驚心動魄，而一線紅唇不如往日色澤鮮麗，卻合了此刻慵懶微弱的氣質(zhì)，薄薄地柔軟著，也魅到令人驚心動魄。
君珂突然想起《畫皮》，恍惚間這也是畫皮的妖，混入世間，專為吸那蒼生精血，天下翻覆。
哦，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拜拜吧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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