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前面那丫頭，說你呢，干什么的？”一名拎著泔水桶的婆子瞪足眼睛，用馬勺指了指前面行色匆匆的丫鬟。邊指，還心虛的將手旁的泔水桶往花叢中放了放。
這桶里的東西雖然人不能吃，但倒了也著實可惜，所以王府中的一些粗使婆子就鉆這個空子，倒賣些泔水，也能白得個打酒的錢。
此處的小門，便是這婆子日常倒賣泔水的必經(jīng)之地。這里離廚房近，也是成王府最隱蔽的一處后門，平日里走的都是些送柴的樵夫，主子們不來，有些地位的下人則是不屑這仨瓜倆棗。
抿了下唇，秦華芝抬頭面無表情的看向那婆子“我是王妃院里的，王妃命我去趟前街買些山楂糕，說是最近有些積食，這個你也要過問？”
“王妃院里的？”那婆子手里的馬勺還未放下，圍著秦華芝轉(zhuǎn)了一圈，打量了一番。見秦華芝的衣著打扮，好像是精致些，而且露出的手上沒有什么繭子，一看就不是下面干粗活的丫鬟。
這婆子慣會見風(fēng)使舵的，見秦華芝是在主子面前近身伺候的。這位主子雖說以前她也沒看在眼里過，如今剛剛得勢。但盡管是落魄的時候，人家也是王妃，也不是她們這種腌臜婆娘能夠比擬的。臉上褶子頓時一堆，笑得見牙不見眼，“原來是王妃院里的姑娘，剛剛是俺有眼不識泰山，您莫要怪罪……呵呵，那個您的對牌呢，這個是要查驗一下的。”
“對牌？”什么東西，秦華芝微微一愣，這對牌是個什么玩意兒？上次她回秦府，也沒用這東西啊。上次去齊郡王府也是，哪里見過什么對牌。
“對啊，林管家沒給你嗎？”那婆子是個老油條，雖然腦袋不怎么精明，但也看出了秦華芝的猶豫。眼中飛快閃過疑惑，但秉著不得罪人的原則，并未直接問出口。
“哦——林管家或許是忘了，無妨，待會兒我回來再去問他要。你再對一對便是。”輕拍了下腦袋，秦華芝故作懊悔的道。
“可……姑娘，您也知道，這成王府規(guī)矩森嚴(yán)，若是您無對牌，小的怕是不能放你出去。”那婆子的語氣漸漸又硬起來。
看了眼那抱著膀子堵在小門門口的婆子，秦華芝回頭看了眼天上的日頭。時辰不早了，現(xiàn)在片刻也耽擱不得，不然若是她未能在李弘深那家伙回王府之前脫身，怕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這是她的知覺。
“規(guī)矩？這成王府何時有將泔水桶倒外面的規(guī)矩了？”秦華芝指了指那草叢中露了一半的泔水桶，依舊面無表情的問道。她算是發(fā)現(xiàn)了，李弘深那家伙雖然有諸多毛病，臉也永遠(yuǎn)是一張不哭不笑的冰磚臉。可這關(guān)鍵時候，不哭不笑的冰磚臉最為有用，最能震懾住人。
“不是，姑娘，咱們不是說對牌的事嗎，怎么牽扯到那泔水上了？”心虛的后退了半步，那婆子悄悄瞥了一眼花叢處。“咱們一碼兒歸一碼兒”。
“好，一碼兒歸一碼兒，那咱們現(xiàn)在先來碼一碼這泔水桶的事。剛剛我看見這泔水桶里光是熏雞就有半只，還有整個的白面饅頭。誰家的泔水桶能這樣奢靡？”這些東西是秦華芝剛剛真切看到的，她本來就極其厭惡浪費糧食，如今恰好碰到了，剛好殺殺這婆子的威風(fēng)。省得她往后繼續(xù)用這法子公報私囊。
“哎呦——我的姑娘哎，咱們有什么不能好好說的，您這樣大喊大叫的，氣著自己怎么辦？”那婆子嚇得馬勺‘嘭的’扔到地上，差點砸到自己的腳。手足無措的模樣，活像個丟了蛋的母雞。
“哦，那現(xiàn)在咱們先碼哪件事呢？”掃了下衣領(lǐng)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秦華芝面不改色的問道。
“您急，小的也知道，但是這規(guī)矩……”
“還跟我講規(guī)矩——”
“不敢不敢……”那婆子見秦華芝一瞪眼，腿立即就軟了。她本來就被撞上在做些不正當(dāng)?shù)臓I生，若是被拆穿了，一頓皮肉苦還好說，若是活計也沒有了可不行。
秦華芝看到小門被從內(nèi)關(guān)上，那婆子堆著笑的臉慢慢消失在門里。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頭看向?qū)掗煹南镒印?
這里是成王府的后門，這整條巷子都是成王府的，所以說，想要完全離開成王府的愿望，并沒有完全達(dá)成。
摸了摸圍在腰間的包袱還在，秦華芝莞爾一笑，輕輕松松的大步往巷子外邁去。
從此往后，海闊天空，她走她的陽關(guān)道，再跟這水深的京城無半點瓜葛。呼吸著自由的氣息，秦華芝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可秦華芝雖然走的瀟灑，卻不知道，在后門的另一邊，一雙眼睛已經(jīng)將剛剛的所有，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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