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果真爽快，”宋瓷笑道，她身著一件淺粉色齊胸長裙，更加顯得膚若白雪，唇如紅梅。她個子本就高挑，再加上穿得是一雙白色高跟鞋，即便笑的在溫和，也隱隱帶來一份壓迫感。

這使周邊的人不敢小覷這個在自己眼裏只是初出茅廬的女人。

“這也多虧了宋小姐的條件，招人的很?！卑资敗脖闶前咨吹母赣H，他面上滿是笑意，也不管是真是假，單是這份態度便可以讓宋瓷心下一松了，她拿起酒杯輕輕地與他碰了一下，“那就希望白先生日后能多擔待了?！边@個項目一旦成功足夠讓她在帝都站穩腳尖，也有資本讓她打通各個關節，占據一席之地，恢覆宋家往日的輝煌。損失一點利益，一點兒也不虧。

“這家菜色不錯，”白蕯哈哈大笑道，猛得轉了話題，拿起公筷一道一道介紹道，“此菜名為梁祝，取得是鴨蝴蝶為料，腌制后佐以醬料，再用胡蘿卜刻成蝴蝶做擺設，擱在一旁，這道……”宋瓷一邊聽一邊頷首，白蕯的前后反差過大，倒是像是有意為之，摸不清楚對方的心思，她也不能表達地太過無言，暗暗的拍了幾句白蕯的馬屁，見他喜笑顏開，又提出了幾個商業上的問題，最后又道，“我一個秘書擅長易牙之術，可否以后趁閑向白先生討教？”

“可以可以，”白蕯眸子一亮，他對宋瓷的態度卻是變得更真誠了些，“明日我們再把這個項目討論一番吧，我一個長輩，還是要多讓讓小輩才是，也順便讓你試試我的手藝，也讓我和你的秘書切磋切磋。”言下之意竟是肯讓出更多的利潤。宋瓷心知自己下對了棋，言笑晏晏，“真是叨擾了。”

送走了白蕯后，宋瓷靠在副駕駛座上，合上了眼簾?！袄习?，去公司，還是回公寓？”坐在駕駛座上的秘書道，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宋瓷的臉色。“回公司，白先生已經答應了多給我們公司一點利潤，趁今天晚上，把計劃書再改進一番?！彼未傻?，她仰著頭，擺正了放在前面的相框，這才將放在旁邊的外套蓋在了頭上，“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白先生喜歡下廚……”說到后面，竟然沒了聲音。

秘書嘆了一口氣，關掉了車廂裏的燈，顯然是習以為常了，他熟練地打了一個方向盤，往大路開去?！鞍紫壬闭驹诎资斏磉叺哪腥艘娝未梢呀涬x開了，這才忍不住低聲道，“若是再談，給的條件，會不會太豐厚了？宋家當初如同喪家之犬一樣離開帝都，如今老的沒有顏面回來，來了個小的。玖熙小姐死的白老太太還念著呢，白先生這樣做豈不是公然打臉嗎？”

“就是因為來了個小的，才好做事，”白蕯道，他眸中劃過一絲暗光，“母親念著小妹，讓宋瓷來家裏也未嘗不可……明天叫母親上來，就當給她老人家找個趣子。”

“是?！蹦腥巳粲兴嫉?，過了半晌明了了白蕯的意思，笑了起來。

……

“你如何篤定這件事情一定被攪黃？”系統道，它一邊理清飄過電腦系統內部的數據，一邊看著桌子上的電腦屏幕。“商人都以利益為先，那投資商看出了我對杜炎的不在意，這就能讓他多點心去查這件事情了。知道那荒山無用，且杜炎名聲不顯，又因為杜炎己白桑摯推薦的人，他不得不再三猶豫。這個時候，顧盼再去拉這筆資金，讓他投資顧家的產業，這個橄欖枝可是能成為他的擋箭牌，讓他光明正大地拒絕杜炎了，他又怎么會不答應?！彼午?，指尖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時不時刪去一小段，“藍籟怎么樣了？”

“那些秘書并沒有真正被辭退，她自然會被下絆子?！毕到y沈默了一會兒道，“為什么直接不趕走她？”“自然是有用，”宋琬道，她端起擱在小桌子上的咖啡，狠狠地灌了一口，她也沒有和系統傾訴的欲、望，“我發現了她的不對不假，可凡事在未弄透徹之前都不能輕易地下定論。再觀察一段時間……只要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系統沈默了一會兒，能量不足給它帶來了嚴重的后遺癥，此刻它簡直難以維持自己的發聲系統，它看著宋琬眼底的青痕，故作輕松道，“我去幫你監督她?！闭f罷，它艱難地通過數據開啟了藍籟身邊大部分電子產品的監控功能，支撐不住，陷入了沈睡。

宋琬皺了皺眉，感覺到系統有幾分不對勁，她楞了楞，發現自己無法深思下去，好像有一個禁區橫截在面前，進一步，就是無可預知的未來。她瞥見電腦屏幕下角的時間，已然過了凌晨三點。她匆匆將文件起草完，關上了燈。

夢是什么色彩的？

光怪陸離。

積蓄在一起的色彩一下子迸發出來。

她好似回到了初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陰影就開始蔓延到了她的身上，伴隨著春季獨有的濃厚花香，被厚厚的玻璃隔絕開，呼吸間，都是灰塵的味道。

從內心泛出來的疲憊感，如潮水般將人淹沒在裏面。不經過溺水，是永遠體會不到其中滋味?？捎炙坪跽娴挠泻Ｋ疂B了進來，海腥味包裹住了所有的嗅覺。

沒有那一雙手，去舒展她的眉頭，也沒有記憶裏拉開的窗簾，傾瀉進來的陽光。只是聽見驚訝的呼聲，和摔碎的盤子的聲音。

雜鬧。

然后猛然驚醒。

宋琬看著天花板，半晌才回過神。只覺得那疲憊感銘刻進了骨頭，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本欲回想夢中，卻怎么也不起來了。只是依稀知道，那亙古的黑暗上，有一扇開著的窗，散發著陽光的窗。

她支起身子，靠在床頭，看向柜子上的照片。笑顏如花，刺眼得很，宋琬伸手將相框拿了過來，取出裏面的相片，猛得撕成了兩片，凝視了一會兒，和相框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