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阿碧低下了聲音，拉著我的手便往處所走去。我怔住，他的意思是……干兒謀反了？怎么會這樣？！

我掙脫她的手，飛身竄上了永安宮大殿外，幾個侍衛(wèi)哄擁而上，“木姑娘，大殿之外，請勿造次，否則，格殺勿論。”

我怔忡片刻，忽聽殿內(nèi)一人大笑，“那陛下不如先問問自己當(dāng)年為何要發(fā)動‘玄武門’之變。陛下殺了自己的兄弟是自保，那我呢？我如今就不是自救了嗎？我只不過遭到李泰這個偽君子的暗算，才不得不聯(lián)系朝臣，以圖自安……我一直想要向草原游牧人那般策馬揚鞭任意馳騁，想憑著自己的真本事建功立業(yè)，今日倒好，真正了結(jié)了，真正自由了……只是遺憾，便宜了李泰。”

一陣靜默，幾位侍衛(wèi)拉著我出了永安宮，即便遠了，我還是聽到李承干的聲音。

“……當(dāng)年你為了皇位殺死了手足兄弟，青姐姐被你逼死了，他們都是你最親最愛的人，但他們?nèi)妓涝谀闶稚狭恕?

干兒，你好傻！什么話都可以說，唯獨玄武門之變不可提！那是李世民一生最不光彩的事！

我掙脫拉著我的侍衛(wèi)，飛快的躍上永安宮的欄桿，從右腕裏抽出銀鏈，用力一揮，恰好打飛李世民手中的長劍。眾人一驚，只見我飛身躍入大殿，抬腳一踢，大殿的門重重關(guān)上。

“世民，不可。”

殿內(nèi)的燭火搖曳，數(shù)道陰影搖蕩飄揚，風(fēng)起，風(fēng)過，心起，心動，不過是轉(zhuǎn)瞬的一個凝眸，一個蹙眉，一個伸手，一陣呼吸……

“婉清……你怎么來了？”太子蹙起了眉，“不是要你好生養(yǎng)病嗎？”

我怔怔轉(zhuǎn)頭，只見他披散著長發(fā)，俊美柔和的面容下，是棱角崢嶸。他長大了……曾經(jīng)成天與我一起騎馬飛奔的小男孩，已經(jīng)長大了。

“我沒有病，此刻，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我笑著走到他身旁，手作蘭花狀，抬手賞他一個暴粟，“干兒，你又調(diào)皮了，是不是？”

李承干眼睛一亮，忽的伸手捉住我的袖擺，“青姐姐……”

我笑著點頭，抬眼看見李世民，他看著我，用一種愛恨摻雜的眼睛看著我……我頓了一下，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便不再轉(zhuǎn)彎抹角，“世民，你知道么？干兒小的時候，你長年征戰(zhàn)，你們一家人聚少離多，連我呆在秦王府時間都比你長，那時，干兒常常纏著我去騎馬，我想他是在我身上尋找你的影子。然而，你每一次回家，連一個簡單的擁抱都沒給他。”

李世民一言不發(fā)，一動不動，只是看著我。我嘆了口氣，強壓住喉嚨深處的惺甜，“干兒并不壞，他雖然奢侈，貪玩，那些都不是什么無可救藥的大毛病。其實，孩子故意搗蛋淘氣的一種原因就是，他們想借此來吸引父母的註意力和愛。”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朕赦免他嗎？”李世民微微挑起眉，語調(diào)卻很輕。一側(cè)的長孫無忌見狀，連忙匍匐在地，“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緊接著，殿內(nèi)眾人全體下跪，聲音排山倒海而來，一波又一波……

“世民……”我低低喊了一聲。他一身龍袍，雕塑般完美而頎長的身形立于大殿之上，無數(shù)人匍匐在他的腳下，而他頭上的金冠，在昏黃的燭火下，將他周身都過在一層朦朧的輝華，仿佛真是天神降界。

李世民無言的望著我們，有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孤寂與絕傲，“你們都先下去。”

“是。”眾人叩首離去。

“青姐姐……”李承干猶抓著我的袖子不放。我安撫的拍拍他的手，“去吧。”

大殿瞬時安靜下來，只余他和我兩個人。他向我伸出了手，輕喚，“青兒。”

我默然看著他，看著他龍袍加身，昏暗的燈火映照在他臉上，在冷頂?shù)纳钏{眼瞳裏似乎映出一絲暖意，但我清楚的看到，他眸底深處那裏仍有夜色的暗影。他是恨我的吧？玄武門之變，我沒有等他回來，便服了假死藥……他定是恨我的！

“青兒……”他再喚，眸中波瀾不驚，一抹淺笑浮現(xiàn)在他唇邊，宛若天邊的流云，映亮了我的眉目，我便沈溺其中，義無反顧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從不知，男人也能傾城……

握著我的手猛地一緊，他忽然一扯，我便落入他的懷中，“青兒，你終是回來了，終是回來了……”

我微微一笑，靠在他的懷裏，這個抱住我的人當(dāng)真是歷史上的唐太宗？我沒有見證他登基，沒有看見他的輝煌成功和天子威嚴(yán)，如今再次來到這裏，算不算是一種彌補？我借助了“我”的眼看見了這一切，是幸吧！

“世民……干兒犯了這么大的錯，我豈敢要你寬恕？但請你，至少看在無垢的面上，饒他一命……”

“別再提這件事。”抱著我的手微微一緊，他的唇輕輕貼上我的眉心，冰涼舒適，“你竟在發(fā)熱。”說著，他便要張口御醫(yī)，我連忙捂住他的嘴，“世民，不可。我沒有病……”

“還說沒病，都燙成這樣了！”他的視線下移，目光閃電一般接觸到我沒有穿鞋襪的腳，迅速將我攔腰抱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軟榻上，似抱著時間最珍貴的瓷器。我看著他憐惜的模樣，不忍抬手拂過他的眉頭，“我真的沒有病，只有這般……我才記得你。否則……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