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人的嘴唇張張合合，胸腔里的空氣像是被一絲絲地抽出, 他泫然欲泣, 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只能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師兄……”
兩只小魔瞬間石化在場, 誰來告訴他們這只真·魔王為什么會露出這么奇怪啊啊啊啊！你不是殺人不眨眼嗎？你不是血腥殘暴嗎？為什么會對一個沒有半點修為的普通人露出委屈得要哭的表情啊！
明溪沒看他們一眼，長袖一揮, 兩只魔便被一陣勁風掃了出去, 房門也被緊緊關了起來。艾澤則是揉了揉酸痛的身體，心虛地低著頭, 不敢與他直視。
“師兄……”明溪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步履蹣跚地向他走來, 最后跌坐在他身邊，撲進了他的懷里, 意外地抱住了一具溫熱的身軀, 他驚喜地瞪大眼睛，真切的喜悅像是煙火爆炸一般充斥了他的心房。
美麗的異瞳里滿是驚喜，卻又泛著水光, 望著艾澤時是那么的專心, 像極了艾澤第一次見他時, 那樣清澈的如同泉水流動的模樣。
艾澤的目光微暖，面前棱角分明的成年男子的面容, 與多年前圓圓的小臉蛋重合在了一起。就連表情，都是這么地相似，不安, 自卑，慌亂。
但是他慌亂什么呢？師兄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師兄……是真的，是真的，我沒有在做夢，呵呵，沒有做夢……！”明溪開始變得語無倫次，只知道緊緊地抱住他，臉上露出的是如同稚子一般的天真笑容，那個原本該坐在王位高高在上的男人瞬間沒了蹤影。
艾澤被他這般纏著，也不惱怒，只像多年前一般，敲了敲他的額頭，責怪他愛撒嬌，像個小姑娘般嬌氣。
可是聽著耳邊已經沙啞的呼喚聲，他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師兄回來了。”
“可是，師兄死了……我記得的，是明溪不乖，明溪讓師兄失望了……”明溪抬起盛滿晶瑩淚水的雙目看向他，雙眼中一片模糊，歪著頭，薄唇緊抿，思緒突然跳轉到了當日。
他像是回想到了極恐怖的事情，開始發抖起來，突然自責地一下下地開始扇自己的巴掌，一絲力氣都沒留，只是一巴掌就讓他的臉頰紅腫了起來。
艾澤見之大驚，連忙拉住他的手，“傻孩子，你干什么？不痛的嗎？師兄沒有死，沒有死！”
“師兄沒有死？”明溪看向他，又緩緩地笑了，再次上前擁住他，讚同地回答，“師兄這么厲害，是不會死的。”
明溪真是好糊弄啊……艾澤無奈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估計也只有他會這樣，不問緣由，不去思考，直接相信他。只是他的情緒似乎還十分地激動，許久過后還是沒能冷靜下來，只緊緊地擁住他的腰身，也沒有人會想到，惡名響徹三界的大魔頭，會如同稚子一般，趴在他心愛的師兄身上低聲哭泣。
明溪的眼淚是熱的，沾濕了他的衣襟，隨著溫度的消逝而變得一片冰涼，黏在他的胸口，讓他也感到了，屬于明溪的悲痛真切地由著這股涼意傳到了他的胸口。
此時見到明溪，他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自己是活著的，屬于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過了許久，他抽泣的聲音小了，面上恢覆了一片冷靜，扣著艾澤的手腕問，“師兄，你…修為全失了？”
艾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頭了，他記得明溪是最仰慕他的，這下他的修為全失，和他一直以來鄙視的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了。“你…很失望罷。”
“不。”明溪的答案是相反的，他露出一個帶著淚光的笑，再次擁他入懷，“我很開心。”他想，師兄還是沒有修為的好，他便不用苦苦追逐著他的步伐，執著地等著他的背影了。就這樣，成為一個普通人，讓他來給予他依賴與保護，就好了。
艾澤舒了一口氣，心軟地摸了摸明溪的頭發，
明溪抓住他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不舍得讓他放下，癡迷地盯著艾澤望向他的目光，感覺自己在做著一個美夢，也只有夢里，師兄會這么專註地看他，撫摸他。師兄對他是這么的好，可他卻……走上了師兄最厭惡的一條路。
“師兄…我辜負了你，我成魔了。”他垂下眉目，輕聲說道，捏著艾澤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加大，還在微微顫抖。
艾澤倒是覺得他不需要如此激動，畢竟他再次來這個世界是為了化解他們的執念的，明溪成魔與否，對他來說也不重要了，他輕聲安慰：“師兄不怪你。”
明溪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對上他坦然的雙眼時，才肯相信，師兄是真的沒有責怪他，師兄必定也是理解了他的，巨大的歡喜像是潮水般涌來，將他的頭腦都沖昏了，他盡力平覆下自己的心情，露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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