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忙活,”他掃了小奴隸一眼,她垂眸看地,已放棄了掙扎,“您要去鄰村?”他明知故問。
“趁七沒在得趕緊去,不然一個哭一個求,又要磨我半天!”
“還沒長多少啊,這么短的頭發(fā)也收?”
“應該收的吧?”母親不確定地說,“顏色稀罕的話,怎么著都能換點東西的……”
“要留到小七那么長再送去,假發(fā)作坊那頭也好說話些——”
“是我見不得她披頭散發(fā)的,還是鉸了干凈!”母親剪斷他的話,氣咻咻地道,“沒羞沒臊的瘋丫頭!偏偏那幾個又都是沒輕重的歲數(shù)!這往后要傳出些什么來,白叫人笑話我不會管教!”
未及細想,卻見光飛快地抬起眼,紅著臉望住母親,只不敢出言爭辯。
原來……藥是為光求的。
仿佛正午艷陽化了火流,從頭頂直躥腳心,不過多問半句,就給燒成了灰燼。
他目送她們出了田莊:母親攥住光纖細的手腕,光那么順從地亦步亦趨,如果小七沒有來,母親是會把光當女兒養(yǎng)的吧?
進屋沐浴更衣,行過午時凈洗禮,他獨自坐在北窗下默念頌文。新近從都城傳來的諭旨中,萬物之主阿蒙—拉已擇定著裳的那位陛下為他屬意的人選,更將“南北兩地之王”的稱號加冕于她,讓這位拖著“她”字頭的陛下與剛滿十二歲的小法老一起,立足于自古只容兩地之君主祭之地敬奉神前。無怪神廟朝堂流言紛起,傳言裏庶出的兩地之君正是搖搖欲墜,早已被繼母的神明血脈一系嫡傳擠迫至幾無容身之地,畢竟朝臣與將軍們對于尚未長成的小法老惟有袖手旁觀,神官們只會侍奉真正流淌著神明血脈的王族,他手上這篇流傳在各神廟間的頌文,正是神前第一祭司哈普塞那布大人為“她”陛下的新頭銜敬獻給主神的答禮。
奈巴蒙原本打算趁此清閑將頌文背下,可惱才起頭就給外邊的喧鬧聲攪得無法定心凝神。開始他還當是三兒聽了勸,領(lǐng)著弟弟們回來了,后聽出馬蹄聲夾雜著車輪在沙地上碾過的動靜,才知是來了不期而至的貴人。他趕忙起身出迎,好在袍子是新?lián)Q的,又才剛行過凈洗禮,掛上鍍金安卡(3),襯上在至乘之地養(yǎng)成的神官派頭,就算是迎接大祭司親臨,也盡夠了。
迎出屋時,正見一輛雙馬戰(zhàn)車繞著院中空地兜過彎來,駕車的是個十來歲的男孩。見有人出來,男孩輕拉轡頭,馭馬碎步跑到他身前,開口問道:“我來找扈從統(tǒng)領(lǐng)塔內(nèi)尼,您知道他在哪裏嗎?”
答話以前,奈巴蒙先註意到男孩眉下嵌著的一雙眼睛,雙瞳流水般清亮,淌著他這年紀的孩子慣有的靈動——這是荷露斯神點在他們眼裏的,一道塵土掩不掉的光。等他們長成,這純之又純的光彩自會如朝露般散盡——然而此刻引得他註目的卻不是這稍縱即逝的靈光,而是男孩并非純黑的雙瞳,因摻了雜色,反折出異樣的剔透,幾乎從此能望見他眼底流轉(zhuǎn)的神思。
他就是塔內(nèi)尼新近侍奉的那位小貴人吧?
身上流著異族的血,眼中閃著沙漠的光,頭發(fā)如玄武巖般墨黑,膚色卻比方解石更潔白。
奈巴蒙向他躬身行禮,男孩馬上頷首還禮。祭司仰起眼,看男孩狠曬成棕褐色的臉盤,看他眼底的異光,血統(tǒng)是遮掩不住的,他想。
“您是曼赫普瑞大人吧?”祭司溫言應道,“我是塔內(nèi)尼的長兄奈巴蒙,今天是敏神(4)為本村定下的播種日,這會兒他還在田上忙活。”
“我是曼赫普瑞,奈巴蒙祭司,”男孩看似殊為不安,與他平和的語調(diào)頗不相稱,“回田莊的事他同我說起過。并不是隊裏缺人手,只不過父親大人難得來看我,又要考我連射,我不想讓他瞧出紕漏。平日裏一向是扈從統(tǒng)領(lǐng)與我配合最好,我一定得請他做車手!從兵營直接找過來,叨擾冒犯之處,請您原諒!”
“您言重了,” 祭司欠身答禮,“檉柳田莊得您親臨,這真是卑微如塵的我們求也求不來的福祉!我這就去把塔內(nèi)尼領(lǐng)來,轉(zhuǎn)身便回,屋裏備有酒果糕餅,您請進去稍歇片刻吧。”
他說“轉(zhuǎn)身便回”,男孩知道這可不像聽起來那么快,看祭司快步離開后,他跳下車將兩匹馬解套,就近牽到院中池邊。水池家家都有,此地卻是不知從何處引來的活水,池上未種蓮花,不養(yǎng)游魚,覆水如鏡,意外的清澈無比。池底鋪著細沙,陽光直入水中,池心顫悠悠地晃著波光,恍如一池碾碎的銀器,他忍不住踩進去,碎銀旋即變?yōu)橥该鞯幕鹕讲AВ宦缎雄E地在他腳背上投落只光片影。坐上池沿,雙手浸入水中,看十指漸漸起了褶,手心的繭泛出發(fā)白的底色,拉神的太陽舟正馳過天頂,在他的后頸和背脊上投下暖洋洋的帆影,男孩閉上雙眼,感覺腿邊微涼漫涌,播種季無風的午后,空氣裏忽沁出幾縷破曉時的微甜。
百裏香。
他懶洋洋地睜開眼,看見了自己聞香識出的藥草——百裏香,就那么小小一把,被她攥在手心,她頭上還頂著一張闊大的蓮葉,籠在葉蔭下的臉蛋,白蓮般皎潔瑩潤,雙頰輕斂著青蓮將開未開時暈在花冠的一抹緋紅。
如果蓮也有卡,就是她吧?
“我是曼赫普瑞,”他小心問,“你是誰?”
“我是七。”她答。
七是排行,不算正名,男孩有些不樂意,但他也沒興趣非知道她的正名不可。
“我要請扈從統(tǒng)領(lǐng)做車手,正等奈巴蒙祭司將他兄弟領(lǐng)來。”
“家中兄長皆在田間勞作,怕是還得委屈您多等幾刻,這裏太曬了,您請進屋等吧!”
她的表情遠不如話語恭敬,這也沒什么,可是她脆甜的語聲裏卻滲著神廟裏才有的霉味,這村野小鬼的一字一句居然都是祭司們才會說的正統(tǒng)音!他反被這冠冕堂皇的祭司音弄得有點暈,楞了楞才問:“你學過圣書體?”
她瞅住他不答,頗是警覺的神情,令他想起豎尖了耳朵的貓。
她學過圣書體。他認定。
泥腿子不應當學圣書體,何況她還是個女的!女人永遠不會入朝堂,更不能上到神前奉禮頌文,沒有見識還偏喜歡賣弄,這丫頭遲早會給奈巴蒙祭司惹禍的——可是他為什么偏要教她呢?
他朝女孩伸出手,“那你敢不敢跟我比猜字?”他一揚眉,“讓我瞧瞧你到底記了多少!”
她看著他,若有所思,眉宇間隱約繃住根弦,像是暗地裏擰了股勁。他從未在哪個女孩臉上看到過這般抗拒表情,要不是她鞭子似的長辮上結(jié)著哈托爾女神的護符牙牌,他簡直要疑心自己是不是認錯了男女。
“陪我玩吧。”
他再說,不由自主收斂了盛氣凌人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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