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宮殿之中，虛無皇帝仍然保持著哆啦a夢的外形，高坐在王座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大雄，一如此前。但他那雙白金色的眼睛里沒有一丁點可以被定義為“感情”的東西，有時候，和他對視的大雄難免會從他身上看到一些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東西，隨即思考，得出的結論往往令人悲觀。

所謂的進化、成長，被賦予神性，就意味著要放棄感情嗎？

從各方勢力的交談中，大雄已經可以判斷出虛無皇帝是一個怎樣高等的存在——穿行于多元宇宙之間，締造無數的神話，威名遠揚。一提到他，就連原本對大雄圖謀不軌的天神也會重新考慮自己的行動是否會觸怒這尊大神，從而招致無法規避的破敗與毀滅。如果說得到這樣強大力量的代價就是失去感情，那么……真的值得嗎？與天齊壽、與地共尊，三山五岳朝貢，然后就被泯滅了所有屬于人類應有的情感，只是默默地思考著一些有關于宇宙、大道之類的東西，將人視作單純數字的累加。

大雄毫不懷疑，在虛無皇帝眼中的地球就是一個數據站，人類和各式各樣的生物都是數字。他不會去關心這其中的某一個人心中在想什么，他不會去體會人的快樂和悲傷，也永遠不可能領悟到生命的真諦。他只是……默默地看著、看著，思考這些人究竟該怎樣為我所用，在未來的計劃中某一個微小的地方起到這樣那樣的功效。至于事成之后會怎樣，地球怎樣，人類怎樣，那都與他無關。

這……真的是“高級”的生命形式嗎？

他凝視著王座之上的虛無皇帝，心中翻涌起陣陣思潮。

————

“你……在思考著什么呢。”虛無皇帝緩緩低下頭，由于他的外形是哆啦a夢，那碩大的圓形頭顱下面沒有脖子，做出“低頭”這個動作時充滿了詭異，“永遠的不倒翁戰士，歡迎你，再一次來到我的宮殿。”

“啊……”被他用哆啦a夢的嗓音喊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本能想著客套兩句，但一看到虛無皇帝那幅沒有表情的臉，他又一下子泄了氣，把本來涌到喉嚨口的話語硬生生吞了下去。何必跟一個不存在感情的機器人講人情呢？在虛無皇帝眼中，想必寒暄這種東西是一丁點意義都沒有。

于是他聳聳肩，盡可能表現出一種不著調的輕松感，自我嘲諷道，“原本呢，我還想問你一些事情的……但想想之前也問過幾次，你不是推脫就是故作深沉地說一些‘這都是為了你好’之類的話，我差不多也感到厭煩了。因此，為了我們兩個都落得清靜，還是省省吧。”

說罷，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用嘹亮的口哨斷斷續續吹出了一首日本的民歌，《烏龜先生》。

莫西莫西，烏龜先生，烏龜先生啊

全世界跑的最慢的家伙

莫西莫西，烏龜先生，烏龜先生啊

再也沒有比你更慢的動物了

……

“嗯……真是，出乎意料啊。”虛無皇帝稍微沉吟片刻，如此說道，他的語調波瀾不驚，大雄也說不好這到底是一句夸贊還是責備，“比起上次，我能感覺到你負擔的精神壓力更加大了。但是相應的，精神結構已經趨于完美，原先那即將崩潰的狀態也不復存在，本心清明……看來，這一次天罡湖之行讓你徹徹底底斬斷了心中的一些雜念，下定了某種決心呢……”

“你連這些都知道？”雖然有些驚訝，但在內心深處大雄又像是早就料到了，他已經默認虛無皇帝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天罡湖擁有屏蔽一切信息的能力，就連自己和雨飛燕的羈絆到了那里都被斬斷，虛無皇帝卻依舊能隔著宇宙看到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頗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即視感。

“他們已經把大業托付給你了。”虛無皇帝用古井無波的語氣敘述道，“這對你來說，是需要用一生時間去完成的重要事情。”

“這就是你選中我的目的？讓我去完成大業？”

“別說笑了……你完成大業，對我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虛無皇帝再度搖了搖那碩大的腦袋，“說是大業，其實也不過是在一個宇宙里面小打小鬧而已，對我來說還遠遠未到門。只是你完成大業后，怎么說也算是拯救了萬億生靈，會自然地積攢下很多業力。這些業力就是你的福報，在之后的歲月中，你注定是不會拘泥于這個宇宙的，虛空之中有無限的宇宙和無限的世界等待你發掘。屆時，這些環繞在你身上的業力將會成為一種‘認證’，它們代表了你是一個擁有‘神性’的人，并且具備成為英靈的一切特質。不管你走到哪個宇宙，業力的影響都會讓你收獲不少好處，這個buff類似于‘幸運ex’。”

“你……開什么玩笑！”虛無皇帝的語氣那么平淡，那么理所應當，仿佛寥寥幾句就把大雄的未來鎖死了一樣，這讓他感到異常憤怒，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放大了幾分，“等大業結束，我怎么可能還會到別的地方去？結束了就是結束了啊，一切都塵埃落定，我肯定會在地球上找一個僻靜的地方隱居，或許是新西蘭的大草原那種地方……總之，那個時候再去異世界冒險已經沒有意義了。”

“未來是什么樣，現在的你根本無從揣測。”虛無皇帝說道，“記好，這是非常關鍵的一課：現在的計劃永遠敵不過變數。”

“箜————”

熟悉的齒輪聲再度從頭頂傳來，每當這個聲音降臨，就意味著又一次冒險即將開始了。隨著魔血注入體內，大雄的靈覺有了今非昔比的加強，這一次，他甚至能真正感受到異世界的大門在緩緩張開，一股巨大的吸力捕獲住了自己的靈魂，正在以溫柔而又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從這個宇宙內“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