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爾文在和往日差不多的時間點睜眼, 然后習慣性地打著哈欠將身體交于本能掌控前往洗漱。

但是當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拿起牙刷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某些地方的不對勁。

就比如他這幾天使用的牙刷都是一次性的, 而他現在手上的這只不僅不是還帶著一股須后水的味道；就比如這間浴室雖然和他客房裏的那一間地理位置差不多, 但是裏面的裝潢卻格外不同；就比如——

“寶貝你醒了嗎？我把你的牙刷和水杯……”

布魯斯.韋恩半倚在門口，分明手中拿著的是最為常見不過的日用品，手勢這仿佛是向心上人遞出玫瑰。

但是在看見浴室中青年的剎那，男人微勾的唇角稍微有那么點偏離原本的方向。

聽到聲音, 浴室之中的人朝他望來，脖子扭動的姿勢就仿佛是沒有滴潤滑油的機械，就連手中已經擠上牙膏的牙刷和印有“b”字樣的水杯都沒來得及放下。

布魯斯.韋恩挑了挑眉，順手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一旁的臺子上，“如果你想用手上拿的那套，其實我是不介意的。”

“……不, 其實我只是……”柯爾文立刻將那個杯子放回架子上，過大的力道促使杯子中較滿的水濺射出來，落在鼻尖和臉頰上。

但是他絲毫沒有在意這些，只是趕緊將那支不屬于自己牙刷放在水龍頭下沖洗，兩只手分工合作著企圖將上面作為“罪證”殘留的牙膏全部洗凈。

看著對方在粗糙牙刷毛上蹭得通紅的指腹，布魯斯.韋恩往那邊走了幾步, 好笑似地看著對方，“well, 但是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夠幫忙的……”

這種逗弄小家伙似的語氣才說到一半就已經戛然而止。

青年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抓上了水龍頭，毫無規律的細碎水柱從指縫之間飆出，毫無懸念的濺了首富先生一身。

此刻的男人終究還是變得比柯爾文還要狼狽，梳理得當到隨時都能去參加發布會的頭發被水珠粘成幾縷，濕答答的粘在額頭上, 就連看似離得較遠的襯衫都沒有幸免。

“我可以獨自處理好這個！”青年咬著嘴唇一字一句的說著。他的手依舊放在水龍頭上，只是這一次抓的比較緊，一滴水都沒有漏出來。

但是如果布魯斯.韋恩仍打算繼續呆在這裏，或者仍打算繼續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可能會隨時松手，然后繼續呲對方一臉水。

又看了柯爾文一會兒，男人瞇了瞇眼睛，之前倒是沒發現，現在一看還是有著一定脾氣的——

他撥了撥自己搭下來的頭發，然后沖著青年眨眨眼，“那么，寶貝，我在餐廳等你。”

“我知道，很快。”柯爾文應了一聲，然后看著布魯斯.韋恩的身影徹底從門口消失。

他擰上水龍頭，后退了幾步，將那根倒霉的牙刷重新放回了杯子裏。

真是太要命了，如果不是昨天妥協著睡進了主臥，哪裏會有現在這樣令人尷尬的事情？！這莫非就是簽了情人合約的弊端？！

還有布魯斯.韋恩剛剛說話時的語氣，聽起來簡直怪怪的有沒有？

——就仿佛是他們維持這樣過于親密的狀態就應該是理所應當，就應該被當做習以為常。

但是，這嚴格意義上來說才是他們履行合約第一天啊！是布魯斯.韋恩入戲太深了嗎？柯爾文覺得自己有點被搞糊涂了。

當柯爾文到達餐廳的時候，布魯斯.韋恩早就在位置上坐好了，略有凌亂的頭發已經被重新梳好，手上甚至還格外家常的拿著一份報紙。

報紙的頭條處有著一張較為模糊的照片，從色調上來看應該是夜間拍攝的，還帶著玻璃的反光。

當青年想往細裏看的時候，布魯斯.韋恩已經將報紙對折放到旁邊去了。柯爾文聳了聳肩膀，不怎么在意的在一旁坐好——他不是那種喜歡看新聞的人，更不是那種喜歡一探究竟的人。

餐后，布魯斯.韋恩將一個打著精美蝴蝶結的禮盒遞給柯爾文，單從那上面的暗紋來看這不是什么便宜貨。

青年沒有急著去接，這一次他甚至沒有掩飾眼中的狐疑——

“這該不會也是什么合約的附贈品吧？”

就像是同住一間臥室，或者兩人之間變得古怪的氛圍一樣。他總覺得這樣讓兩人之間的關系變得非常的……不同。

“不，”看著眼前警惕無比、就像是立起耳朵的兔子一般的青年，布魯斯.韋恩不禁莞爾，“還記得我之前帶你去做的那套衣服嗎？現在已經完工送過來了。”

是這樣嗎？

柯爾文將盒子掀開一個角，果不其然看到了裏邊極其眼熟的設計——就是當初他用王牌特工的衣服跟布魯斯.韋恩交換的產物。

他曾經期待了它好久，現在也是如此。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布魯斯.韋恩提議讓他試一試這套衣服的時候，青年立刻點頭。

當柯爾文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餐廳裏，布魯斯.韋恩順手將已經迭好的報紙扔進垃圾桶。

“您這次似乎比以往還要浪費。”

趕在報紙和垃圾徹底身處一地之前，年邁的老管家捏住它的邊角將它提起，然后展開。它的第一版第一行就是哥譚首富及其現任情人生活照曝光。

配圖中的青年被男人強壯的手臂攬著，只在鏡頭之下露出了一小截鼻梁和下巴——但這足以使任何一個熟悉柯爾文的人將他認出來。

對于常人來說，被拍到這種照片應該是巧合之中的巧合，但是在布魯斯.韋恩和阿爾弗雷德眼中卻不是這樣。他們都知道，現在這棟豪華的莊園裏究竟有著怎樣的防御措施。

“我得用這個將目標引出來。”

男人的聲音趨于平靜，比起敵在暗他在明，他更喜歡掌握主動權——因為這能讓他更好的制定計劃以及保護被他納入保護圈的人。

布魯斯.韋恩之前確實答應過柯爾文，但是那個承諾其實有著不小漏洞，而蝙蝠俠一向是擅長利用漏洞的。

“不，老爺，我想問的不是這個。”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他清楚自家老爺的性格，但是……

這理所當然的不是布魯斯.韋恩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在外邊隨便抓住一個人去問都知道蝙蝠俠是一個脾氣超怪的人，甚至從不屑于掩飾自己對超能力者的警惕。

當超人懷疑他大量囤積氪石的時候，他不退不避，用機械質感的低沈聲音告訴對方這是他針對超人失控的pnb；當他針對整個聯盟那超級英雄這計劃被曝光，昔日的同伴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神色坦然，稱：為了防止聯盟內的人偏離初心，這是有必要的。

蝙蝠俠從來沒有因為這種事情為自己進行任何辯解，同樣，他也不會為此產生類似“愧疚”的情緒，只會將這樣的謹慎繼續貫徹在之后的每一步之中。

但是這一次，在柯爾文即將發現些什么的時候他卻先一步將報紙迭起來了，又在之后將它扔進了垃圾桶。

阿爾弗雷德蒼老卻并沒損失銳利的目光釘在布魯斯.韋恩身上，而布魯斯.韋恩也回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