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關(guān)·火山巖漿（三）

這天晚上，凌莧做了一個很奇異的夢。

她夢到自己站在翻涌著黑沫的火山口邊上，身邊隱約傳來其他人崩潰的尖叫和壓抑的抽泣聲，她自己卻像是對即將面對的危險一無所知，神情淡漠的註視著身前滾燙的巖漿。

她穿著防護(hù)服，但巖漿噴涌的熱浪是那一層薄薄的防護(hù)面罩無法阻攔的，灼熱感撲面而來。

然而她無動于衷地掀起眼皮，像是感受不到熱氣。

夢裏的凌莧面無表情地想：如果死在這裏，也未免不是一種解脫。

于是，當(dāng)系統(tǒng)機(jī)械的電子音催促時，她斂著眼，一躍而下——

在落入滾燙巖漿的前一秒，她朦朧地聽到有個繃緊的聲音在喊她：“餵，你——！”

“——醒醒，凌莧！”

凌莧從夢裏過于真切的失重感中驚醒，睜開眼的那一刻，正好聽到夢裏夢外兩個聲色極其相似的聲音重合在一起，像是時空在某一瞬發(fā)生了交迭，于疏漏間散出了一片來自過去，雪泥鴻爪的碎片。

姜凜守在她身邊，薄唇抿出了一條緊繃的直線，見她終于醒來，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還沒開口說話，就看到凌莧忽然坐直起來，淺色的眼眸中泛著難得的波瀾。

她嗓音有些啞地問：“剛剛是你在喊我？我好像……以前聽過你的聲音。”

如果放在平常，姜凜莫名聽到這句話，一定會跟著說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調(diào)侃，然而他不知為何放輕了嗓音，安撫道：“等會兒再說其他的……你先躺下，我去給你拿一支舒緩劑。”

凌莧還沈浸在那個夢裏，擺手拒絕，“就剩最后一支了，我又不需要。”

姜凜握住她滾燙的指尖，語氣是難得的嚴(yán)肅：“凌莧，你在發(fā)燒。”

凌莧怔了一下。她的體質(zhì)一直非常好，從三年前進(jìn)聯(lián)邦軍事學(xué)院到現(xiàn)在，連一次小感冒都沒得過。

就這么一刻的晃神，姜凜已經(jīng)拿著舒緩劑回來了。在尖銳的針頭即將戳進(jìn)她皮膚之前，凌莧抽回胳膊，聲音恢覆了以往的冷清：“正常劑量的大多數(shù)試劑對我無效，這支你留著自己用吧。”

她沒說謊，常用的試劑中基本除了松弛劑外，正常劑量以及標(biāo)準(zhǔn)的肌肉註射對她都是無效的。

姜凜握著針筒的手還懸在空中，薄薄的眼簾壓著深色眼瞳，一眨不眨地註視著她。

與往日散漫的聲線不太相同，姜凜認(rèn)真說話的時候和她夢中的那個聲線極度相似，只是更加低沈。

他壓低聲音，像是在壓抑不知從何而來的煩躁情緒：“……之前我就想問了，你的體質(zhì)是怎么回事？”

凌莧眼睫輕輕扇動了一下，沒說話。

看出來她不打算回答，姜凜收斂了一下情緒，無奈地放下試劑，“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凌莧迎著他覆雜的目光，淡淡地回覆：“你不也一樣嗎？”

他們針鋒相對地對視，各自卻心懷秘密，只好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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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莧這場莫名其妙的發(fā)燒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天亮?xí)r體溫就完全恢覆正常了，因此并沒有影響她前一天做出的計劃。

姜凜本來勸她待在航行器上休息，然而凌莧生怕他又搞出什么亂子，堅稱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