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需要聯合起來，自發進行鏟雪，否則，過不了多久，這場雪就會將我們全部覆蓋?！?
宋翡沒管那么多，也沒顧及她被封殺的紅色感嘆號，直接下線。
她不指望自己能開導別人什么。未來世界的世道向來如此，她不過一個被時代裹挾的小人物。
那人倒在雪裏，手裏緊緊抱著宋翡丟給他的機械部件，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宋翡沒管，她繼續往前走。正巧遇上很多手上帶著許多武器的隊伍。
他們會心一笑，互相舉起自己的武器向對方打招呼，最后擦肩而過。
其實這個世界并不全然沒救。
宋翡想著，看著每個屋子前自發鏟雪的人。
希望在于人本身。這就是破局的鑰匙。
她一直走，迎著風雪再次走到了巴比倫廣場。
尸體堆迭，穿戴整齊的清道夫不斷在裏面穿行，廣場上頭集結了一堆黑氣凝結而成的烏云。
死息濃郁到近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宋翡往裏面走，小心跨過一個個尸體往裏面邁著步子。
她不會哭，不會再因為這些事情而哭，內心只有肅穆的敬畏。
她必須告訴自己。她要做很多事，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廣場最中央，梁淮序輕車熟路地取出自己的工具，工具刀劃過涼透的尸體，麻木地剜出芯片。
機器人蟄伏在旁邊的建筑叢裏，與雪融為一體，唯有紅光激光從地上劃過。
子彈出膛，金屬機械落地。
梁淮序身子顫了顫，下意識抬起頭。宋翡依舊穿著初見時的衣服，唯有陰影覆在他全身。
宋翡收回胳膊，看了全身穿戴嚴密的男人一眼，好像根本不認識他，沒有停留。
她正邁開一步，腳踝被冰冷的溫度一刺。
梁淮序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自知自己唐突：“宋翡……是你嗎?！?
宋翡緩慢蹲下身，和他對視，熟悉的祖母綠讓她緩過神，想起雪天那次相遇，她點頭，轉頭看旁邊的尸體。
是個尤為年輕的女人，紅色波浪卷，臉上還有微小的雀斑，此刻血液凝固在嘴角，她的美好戛然而止。
人的生命確實短暫，向著死一路前行。
神話裏，信徒問神世界最大的秘密是什么。神回答，一片沙漠。信徒不知道。永遠不會知道，只會默然挖著，數著，沙在手縫隙裏流動而不能挽回。
人有太多局限。生，死，時空。參悟不透的秘密是片沙漠。
宋翡感覺自己此刻正抓了把沙子，細微的顆粒從指縫不斷滲出。
她必然要學會敬畏，學會謙卑。
她輕輕低下頭，向眼前的女人默哀。
隨后，宋翡起身，重新往其他地方走。
她不是超人，她不會知道世界事無巨細的一切，她有的是遺憾和錯過，比如這次的擦肩而過。
梁淮序呆楞在原地。
其實他們各自不知道彼此間有座橋梁。
宋翡錯過了。她此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挽留，可能再也不會參透到母親的秘密。
那就是死去的克裏斯汀·布魯諾，克裏斯汀·亞諾，克裏斯汀·塔西一軸。
她不知道她曾和母親的爸爸擦身而過，也不知道她當初剛進入不夜城遇到的男人是veritas學校的學生，是塔西帶的學生。
梁淮序也不會知道。死去的這些人與她的關系。
遺憾嗎。但凡她多做了一步，但凡她鼓起勇氣問鏟雪老人的名氏，但凡她心生憐憫帶男人送回學校，但凡她和梁淮序多說一句話，她都不會和媽媽錯過。
如果宋翡知道這件事，她會遺憾嗎，也許并不會。
什么是命運。宋翡不打算再想這個問題。
她知道她媽媽愛她，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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