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盧修斯躺在阿茲卡班狹窄的單人床上，灰藍(lán)色的眼睛迷茫地看向灰黑色的石墻上巴掌大小的窗口。

意識模糊的盧修斯隱約知道，這幾天就是自己最后的時刻了。打著冷戰(zhàn)，急促地呼吸著，鉑金發(fā)的男人試圖將單薄的毯子拉高，但從指間到肩頭的僵直的關(guān)節(jié)卻在阻止著他這樣做。

無力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干裂的嘴唇，已然兩天沒有喝水的盧修斯不知道自己會先死于高燒和呼吸障礙還是先死于干渴。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沒有力氣翻身下床，然后爬到門邊去拿起放在那裏的兩天沒有動過的水和食物。

不過這樣也好，盧修斯模模糊糊地想道：這至少免去了德拉科來給我收尸的時候看到我弄臟自己的場面的恥辱。——或者說，他們會讓德拉科來給我收尸嗎？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rabastan lestrange）死的時候，是獄卒把他的尸體胡亂葬了的吧？但那不一樣，他的家人都死絕了，我還有德拉科和斯科普斯呢。

忽然，又一個想法讓盧修斯寒顫不已：德拉科會愿意來給我收尸嗎？他一定會為了他母親的死而怨恨我吧？他還會愿意讓我葬在馬爾福莊園嗎？

被胡亂地裹在裝尸袋裏，扔進(jìn)阿茲卡班旁邊的亂葬崗，最終成為食腐動物的食物的前景，讓盧修斯的呼吸更加急促起來了。

在失去意識之前，盧修斯忽地有了一絲朦朧的希望：也許，西弗勒斯會來幫我收尸吧？他以前答應(yīng)過我，如果我死在了戰(zhàn)場上，他一定會把我的尸體帶回給納西莎的。

——哦，那是在他發(fā)現(xiàn)我隨時可能將他賣給黑魔王之前的事情了。更何況，納西莎現(xiàn)在也不在了……

*****************************

西弗勒斯站在盧修斯的床前，不敢置信地看著單人硬板床上躺著的男人。他無法相信，那糾結(jié)成一團(tuán)的鉑金色的亂發(fā)中間的那張瘦得如骷髏一般的臉竟然屬于他印象中光芒萬丈的盧修斯·馬爾福。

暗黑色的額頭，因為缺氧而發(fā)青的面色，深陷的眼窩，干裂出血的紫色的嘴唇，因為忍受疼痛而皺起的淡金色的眉眼，單薄的灰撲撲的毯子下不規(guī)律地快速起伏的胸膛，有氣無力的呼吸喘憋的聲音，無不證明著一個問題：盧修斯……可能要不行了。

西弗勒斯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盧修斯的呼吸忽然越加急促和淺短起來，他發(fā)出了幾聲無力的低咳，似乎是想要清除自己呼吸道中的異物，卻沒有力氣的樣子。

看著盧修斯越加青紫的臉色，多少有些戰(zhàn)場急救常識的西弗勒斯知道自己得盡快幫對方清理出呼吸道的異物。但問題在于，現(xiàn)在他們在阿茲卡班的監(jiān)牢范圍之內(nèi)，他的魔杖已經(jīng)交由監(jiān)獄的保衛(wèi)臨時保管，而且不經(jīng)過特別允許的人是被大范圍的魔法限制魔咒壓制了魔法使用能力的。西弗勒斯倒是知道該怎么切開氣管，但在盧修斯脆弱的脖子上增添一道傷痕的想法實在是讓他難受。他還知道另一種方法……

還沒等他身后的德拉科與赫敏做出什么反應(yīng)，西弗勒斯就已經(jīng)俯下身將口對準(zhǔn)了那自己曾經(jīng)肖想多年的嘴唇，將自己舌頭強(qiáng)有力地伸進(jìn)對方的嘴裏壓下對方本能地后縮可能堵塞氣管的舌頭，猛地吸氣起來。幾下之后，西弗勒斯感到一口濃痰滑到了自己的舌邊，他連忙將痰吸出來，然后將那帶著血塊的粘痰吐在了地上。

痰液被清除之后，盧修斯猛地吸了一口氣，灰藍(lán)色的眼睛忽地睜開，喉頭發(fā)出“咯、咯”的聲音。

西弗勒斯剛松了一口氣，但他一看盧修斯的眼睛，心就又沈了下去：那個老混蛋的瞳孔怎么好像放大了？

西弗勒斯將手放到盧修斯的頸動脈處，感到手下冰冷的皮膚微弱而又不規(guī)律地跳動著。他心中罵了一聲，一把抓起盧修斯身上的薄毯扔到一邊，然后俯身對準(zhǔn)盧修斯的口，捏著對方的鼻子，猛地向?qū)Ψ娇趦?nèi)吹了兩口氣，之后站起身來，猛力地按壓起盧修斯的左胸來。

西弗勒斯一邊在心中數(shù)著他按壓的次數(shù)，一邊向他所知道的所有神靈祈禱自己能夠救回盧修斯。

這時，梅林似乎罕見地回應(yīng)了西弗勒斯的祈禱，一個此時聽來宛如天籟的聲音說道：“快快覆蘇！”

盧修斯的呼吸變得深了一些，他的心臟的跳動仍然很快，但卻有了規(guī)律。

西弗勒斯長舒了一口氣，手仍然放在盧修斯的左胸感受著對方的心跳，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感激地對赫敏說道：“格蘭杰女士，你能在這裏使用魔咒真好。——我的意思是，謝謝。”說完這句話，西弗勒斯才感到渾身一陣疲憊襲來，就仿佛一瞬間在地獄和天堂之間打了個來回一般。

赫敏收起魔杖，不太成功地掩藏著自己對于得到西弗勒斯如此直接的感謝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