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皇帝盛天明望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六皇子，雙目閃過一抹復雜之色。

又是一個深夜，又是御書房，又是自己的一個兒子，此情此景，何曾相似？不久前的三皇子便是在這里，也是一個夜晚，給自己這個父親演了一出了兄弟鬩墻的戲碼，他已經有些害怕了，這六兒子又不聲不響的找到自己，到底又是為了什么事呢？

“不知父親可還記得不久之前京城發生的前涼州總督柳青孑入室行奸一案？”六皇子態度不卑不亢，劍眉含威，說起話來腔調十足卻又沒有官味兒，不急不緩的語氣讓人能夠很快就注意到他說話的聲音。盛天明微微抬起犯困的眼眸，心中泛起一陣苦澀，果然，自己這六兒子也是找自己來說他哥哥的不是了。

“不久前兒臣曾經收到過一些資料，其中涉及三哥曲通前涼州總督柳青孑暗吞稅款，證據確鑿，已經確實沒有作偽的痕跡。”六皇子一臉正然，凜然道：“三哥縱容下屬入室行奸本就有疏于管教之責，現今又發現他私吞稅款。懇請父皇下令治他的罪！還我盛天皇室一個清明！還我盛天皇室一個威嚴！”

“怎么？朕若真不懲處你那哥哥，你還要逼朕不成？”盛天明聽到自己六兒子這凜然的話語，也覺著他有些目中無人，說話的口氣也變得有些不滿起來，“朕知道你對你三哥早有不滿，但是，再怎么樣，你們都是兄弟！親生兄弟！你們已經死了一個大哥了，就不能給朕好好消停消停？！”

對于盛天明顯露出的怒意，六皇子仿若未聞，臉上未生半點懼色，依舊據理力爭道：“大哥犯了錯，便就應該受到懲處！這與他的身份無關！三哥如今心存腌臜之念，也理當受罰！盛天皇室身份并非免死金牌，若將來我犯錯了，父皇大可處死我！但我盛凌云自問無愧于心！出生至今從未干過任何缺德鬼事！”

“放肆！”盛天明臉皮抽搐，拍桌怒吼，“盛凌云！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皇子！你不是什么江湖俠客，治理朝政也不是什么江湖游戲！哪有你這般兒戲？”

六皇子全然無懼，并未生出半分退意，反而邁著步子走得更近，振袖高呼：“那我今日便不用皇室身份與陛下對話！在下以一介江湖散客求問盛天國皇帝陛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言可能當真？今日朝中有三皇子盛浩文這般蛀蟲，可否請陛下依法懲處？”

“放肆！放肆！”盛天明怒吼兩聲，將桌上的硯臺直接砸向了六皇子，六皇子一步未動，只見那硯臺硬生生地砸在了六皇子的額頭上，不一會兒，便瞧見他的額頭滲出了一絲絲血跡.....

“江湖散客盛凌云，懇請皇上治罪三皇子盛浩文！”六皇子甩袖，雙腿彎曲，直接跪在了地上，望著盛天明的目光中充滿了堅毅之色。

盛天明見狀，怒極反笑，“你以為朕不知道你三哥在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嗎？朕心里比誰都清楚！但是，如今我盛天皇室不易再產生動蕩了！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若圣上不能秉公處理三皇子私吞稅款一案，明日早朝，在文武百官面前，我一定舊事重提！”盛凌云回話依舊堅決，那副不卑不亢的倔模樣倒是讓坐在椅子上的盛天明微微一愣，他望著自己面前跪倒的兒子，恍惚之間感到視線變得模糊，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眼中已經慢慢溢出了淚水，“你們......都要逼朕，逼朕手刃親子？他.....他可是你的親哥哥......”

“大是大非面前理字當頭！”六皇子面露堅毅之色，抬起頭望向自己有些失態的父皇，唇齒發抖，“今日若饒恕三哥，往后我盛天皇又有什么威嚴取信于天下萬民？”

盛天明露出苦笑，閉上了自己的雙眸，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他沉吟許久，才緩緩說道：“奪去三皇子親王身份，罰他在府中禁閉半年，你可滿意？”

六皇子喉中蠕動，似乎還有些不太滿意，想要再張口說話，盛天明卻出言打斷了他，“朕，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了。凌云，我知你嫉惡如仇，但，那是你親哥哥！也是朕的親兒子！你今日難不成真要逼你自己的父皇手刃你自己的親哥哥不成嗎？在你面前，朕可以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但在天下人面前，朕是君主，是君王！若皇室接二連三的發生動蕩，政治也會因此產生動蕩，天下將會大亂，這是你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客愿意看到的天下格局嗎？”

六皇子聞言一怔，半響沒有回話。

“朕喜歡的，也是你身上這股子倔氣！但你也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子！”盛天明不停地喘著粗氣，情緒格外的激動，“貴為皇子本就超然世人，那就要明白你自己這身份上的擔子。朕不狠懲你那三哥，除了有私情之外，就沒有政治的考量了嗎？你可知道，浩文生母流花貴妃的外戚慕容世家在盛天國有多么重要的地位？讓朕處死你那三哥？不說朕本心不愿，就算真的能狠下心去做，那你可知道朝中會引起多大的反彈？”

六皇子似乎明白自己父皇的苦意，皺起的眉頭也緩緩地松開了，他望著自己的父皇，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和不可置信，猛地一剎那，他覺著坐在那兒的父親，似乎真的老了...盡管他正值壯年，但精神面貌卻顯得格外脆弱和垂老，似乎是這段時間接連發生的事情給了他太大的打擊吧......

“兒臣，明白父皇的意思了。”六皇子緩緩站起身，剛剛那一副不達目的不死心的模樣也消退了大半。

盛天明見他似乎不再糾結下去，竟然覺得松了口氣，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這反應有些荒謬，但他是真的怕了，怕自己的六兒子揪著這三兒子不放，難不成自己又要手刃一個親兒子不成嗎？盛天明雖然疑心重，心機沉，但也還沒有真的到無視人倫的那一步，或許是自己長子的死，讓他對剩下的兒子們顯得個外資珍視吧。

“你回去吧。對你三哥的懲戒，我很快會下一道圣旨給他送過去的！”

“兒臣多有叨擾，還請父皇恕罪。父皇早些歇息，保重龍體，勿要勞務傷神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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