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微斂起眉間，“你在開心？”

“是呀。”夏洛洛笑的張揚。

“那你為什么哭了？”

霍祁輕抬手指，拂過少女的眼角，白色的手套就被泅濕了一塊。

夏洛洛眨了眨眼睛，想把那些淚珠眨回去，淚珠卻控制不住的越掉越多，“那是開心的眼淚。”

霍祁感受到透過手套的濕潤，將手指放在嘴邊輕輕的舔了一口，抬眸看著夏洛洛：“但是……你的眼淚是咸的。”

男人神色冷淡，甚至連唇瓣都帶著蒼白，而舌尖卻是艷紅的，明明做的動作那么引人遐思，眸子里卻是清透、冷靜的。

夏洛洛的臉像是春日桃花般紅了起來，打掉霍祁的手指：“不要做這個動作。”

澄江市的十二月，臨近圣誕節，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個城市，樹枝上掛著的圣誕樹卡片外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一輛黑色的賓利雅致在結冰的路上小心翼翼的行駛著，飛舞的雪花不斷的打在車前，被雨刷器刷去。

車里沒有開暖氣，冰冷的空氣像是刀刃一般割在肌膚上。

“你學鋼琴這么多年，應該知道自己現在的短板在什么地方吧？”萬善文攏了攏自己的袖子，毫無形象的靠在那里，像是要從坐墊上汲取一些溫度一般。

坐在他旁邊的男人，膚色冷白，側臉清雋俊朗。

聽到萬善文的聲音，霍祁微微抬起頭，漆黑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情感的看著對方。

萬善文感覺更冷了，搖搖頭：“今晚的音樂會本來是想讓你彈《愛之夢》的，被我給換了。”

愛之夢是浪漫主義大師李斯特鋼琴曲，里面充滿了對愛情美好的幻想。

戴著手套的雙手交合在腰腹處，霍祁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說出的話卻帶著涼意，似乎比車內的溫度還要冷：“他們不知道我從來不彈這些的嗎？”

萬善文是在霍祁獲得柴可夫斯基音樂鋼琴比賽的金獎之后就成為他的經紀人了，當初他看到霍祁的時候只覺得他性格有些古怪，接觸時間長了才明白他不是性格古怪，而是感情淡漠，對于不喜歡的東西看都不會看一眼，對于喜歡的東西則帶著偏執。

但是一個真正優秀的鋼琴家會將自己的情感傾注在鋼琴中，充沛的感情才會給鋼琴曲帶來生命力。

霍祁天賦很高，可以揣摩出各種感情，唯獨……愛情他無法揣摩。

“你難道就不想嘗試一下愛情是什么感覺嗎？它會讓你感到溫暖的。”萬善文勸道。

霍祁半闔住眼簾，擋住眸子里的冷淡，過了許久才薄涼的吐出兩個字：“是嗎？”

車窗上撞上了雪花，外面的人群逐漸多了起來，聲音嘈雜，暖色的燈光閃爍，和冷寂的車內形成強烈的對比。

萬善文看著一閃而過的宣傳海報，感嘆道：“今晚的澄江市真的熱鬧，應該是有電影在這邊宣傳，小陳你開快點，免得到時候人多堵車。”

小陳應了一聲，賓利雅致的速度就快了起來。

《紅胭脂》作為下半年最受爭議的電影，今晚確實是在澄江市進行路透。這部電影講述了三個女人在戰爭年代每個人艱難生活的故事，由新晉小花程璐瑤、夏洛洛、老戲骨姚琴三人合力主演，只不過這部電影的爭議是在程璐瑤和夏洛洛兩個人身上。

兩個人同時出道又同時簽約一家影視公司，甚至更狗血的是，程璐瑤喜歡的人偏偏喜歡夏洛洛。

而夏洛洛甫一出道就被冠上了肆意妄為、玩弄感情的名頭，這下兩人在同一電影里出演，更是為《紅胭脂》賺夠了宣傳。

夏洛洛踩著高跟鞋，神情懨懨，她不知道自己到這里來到底是被八卦的，還是來做路透的，那些記者問的問題全部都是和程璐瑤有關。

繾綣多情的美目掃了一眼程璐瑤，就被對方一個狠狠的眼神瞪了回來，夏洛洛著實覺得沒意思，就偷偷的從后臺溜了出來。

夏洛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夾雜著雪花的微涼空氣順著鼻腔進入肺中，沖散了剛剛在里面的污濁混亂。

少女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輕松的將帽子戴上，口罩戴上，就順著長長的廊檐往自家車的地方走去。

“……leschasseursamaporte，melespetitssoldats，quiveulentmeprendre……”

歡快的爵士音響起，夏洛洛掏出手機就看到是自己的閨蜜郁靜打過來的。

“怎么了？”戴著口罩的聲音有點模糊，夏洛洛下意識的就加大了聲音。

“我就知道你在那個路透上面呆不到半個小時。”郁靜的聲音很溫柔，而且那邊似乎還在放著什么古典音樂，“程璐瑤的粉絲又在網上造你謠，說你這次又勾搭了編劇。”

夏洛洛一聽這話，立馬就笑了起來：“喂，編劇大叔都五十多歲了，我可能比他女兒還小，網上的人怎么不傳點靠譜的呢？”

廊檐下站著三個人，其中一個人打著黑傘，面目完全被遮擋住，只能看到一條筆直的大長腿。

夏洛洛收斂了聲音，說了聲抱歉，“可以讓我過去一下嗎？”

霍祁的腳往后退了一步，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溫暖干燥的玫瑰，帶著哥特式的迷人。

黑傘抬起，霍祁眸子微動，只能看到少女米白色斗篷的背影。

不知道手機那邊的人說了什么，少女輕軟的嗓音帶著歡快傳到霍祁的耳中：“我才沒有生氣，要是生氣我早就氣昏過去了。”

“好啦，你也別生氣啦，等我等會回家參加完那個宴會就和你去那個音樂會……”

風雪漸大，少女的聲音逐漸聽不清楚了。

傘被萬善文拿走，“走吧，車子已經不打滑了。”

霍祁轉了轉手套外的白玉扳指，像是在想些什么，聽到萬善文的話，便冷淡的嗯了一聲。

夏洛洛并不知道她遇到的人便是她口中音樂會的演奏者。

郁靜在那邊道：“音樂會很快就要開始了，你還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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