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阿爾2
薇瑟震詫地抬頭。
少年時代的伊拉斯, 像是一柄細韌的柳葉刀，輕薄至極、鋒利無比，就連眼角眉梢的笑意, 都泛著開刃一般的毫芒。
伊拉斯慣來喜歡梳高馬尾，一頭玫瑰金色的長發，用緞帶高高地束起, 他和任何一個刺客一樣, 身穿斗篷、披掛甲胄，手上戴著露指半掌手套，緊身褲、高筒靴, 雙腿緊實而修長。
伊拉斯說話時, 習慣微微側著臉，少年蒼白的耳垂上，搖曳著血滴狀的耳墜。
薇瑟怔了怔。
說實話，她確實沒見過，這個年紀的伊拉斯。
伊拉斯的少年時代，可不是什么天潢貴胄，他是老皇帝的私生子，出生在鄉野間的小酒館——嬌生慣養、眾星拱月，跟伊拉斯都沒什么關系，他在醉漢的嘔吐物裏出生, 一步步爬上了權力的頂峰。
薇瑟第一次見伊拉斯，后者已經是攝政王了, 這個男人的愛情, 和紅玫瑰一般熱烈、直白、盛大, 沒有任何女人能夠拒絕他的追求。
這就是伊拉斯，強勢、強運、強/欲, 這個男人要得到什么，他就會立刻著手去做，做得聲勢浩大、做得氣魄宏偉，就算最后失敗了，也是一聲驚天巨響。
他要帝國最大的權柄，所以他登基稱帝；
他要世間最美的女人，所以他擁有薇瑟。
伊拉斯其人，身上光環太多，所有人都對他的風光印象深刻，但卻沒幾個人能說得清楚，伊拉斯的真容。
薇瑟出神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原來伊拉斯，也有這般意氣風發的年紀，少年的眉眼英俊而輕盈，像是浮光或者掠影，淺淺淡淡地晃住了人的心神。
薇瑟突然明白了。
為什么百來年前，薇瑟每次與阿爾爭吵，阿爾都要反覆地提及，薇瑟才是“后來的”那一個。
當時薇瑟只覺得荒謬，阿爾顛倒黑白有一手，薇瑟可是伊拉斯的初戀，她怎么可能是“后來的”？
現在想來，阿爾可能，不是那個意思。
阿爾的意思是：
她比薇瑟更早認識伊拉斯。
無關愛情，只論事實，阿爾親眼見證，這個男人是如何白手起家、又是如何縱橫捭闔，如何從眼前這個野心勃勃的少年刺客，成長為陰鷙冷酷的群星帝王。
伊拉斯單膝跪地，伸出手去，把地上的阿爾，粗暴地拽了起來。
阿爾臉色慘白，渾身發顫，像是驟雨裏的花，隨時要雕零散落：
“你……你殺了阿波羅……”
伊拉斯靜靜地註視著阿爾：“他該不該死？”
“……”
阿爾說不出話來，她想吐、想暈、想死，灰藍色的眼睛裏，掉出大顆大顆的眼淚。
她語無倫次地啜泣：
“我沒有家人了……我只有阿波羅……”
伊拉斯淡涼地一哂：“你弟弟會強x你嗎？”
阿爾：“……”
不得不說，伊拉斯這張嘴，可能和人生經歷，真的沒什么關系，在這個撒尿和稀泥的年紀裏，伊拉斯已經有了一張神憎鬼厭的臭嘴，領先全人類一百年。
伊拉斯提起阿波羅的腦袋：“看到沒有？”
阿波羅的斷頭，眼神呆滯，面色震駭，這位小少爺到死也沒想明白，自己千尊萬貴之身、玉葉金柯之子，為什么會死在一個私生子的劍下。
死得如此直白簡單——伊拉斯殺了阿波羅，和殺一條狗一般輕易。
阿爾崩潰地捂住臉：“我不想看！別給我看！！”
她要躲閃，她要逃避，可是伊拉斯的力氣，比阿爾大得多，伊拉斯冷冷地攥住了阿爾的下顎，不讓她轉過頭去：
“看著！”
“這個要強x你的男人，才不是你的弟弟——”
“你的弟弟，是被他自己殺死的；我殺死的，只是一個強x犯而已。”
這個邏輯太強悍了。
薇瑟聽得目瞪口呆，更別說年幼的阿爾。
阿爾楞楞地看著伊拉斯，淚水怔怔地從臉頰上滑落。
“跟著我念，”伊拉斯孔雀藍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阿爾，“——‘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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