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林慕第二天去還了鷹,順便帶去了足夠他們度過這個漫長冬天的食物。
春風(fēng)拂柳,夏風(fēng)動荷。
轉(zhuǎn)眼間幾月過去。
距離他們來到這裏已經(jīng)過去快半年了。
“怎么樣?到哪個境界了?”顧隨之閑來無事睡了一覺,剛剛睡醒,在林慕的識海裏用靈力幻化出的果子拋著玩。
“金丹大圓滿,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到這個境界之后,我的修為增長就停止了。”
顧隨之把果子捏碎成云霧,示意他去看那把劍。
顧隨之沒答話。
他的目光刻刀一般鑿在墨尋面上,最后落眼至被墨尋攥住的衣襟,小腿蹬地猛地發(fā)力,腰身緊繃,將墨尋掀翻下去。
墨尋嘖一聲,借勢化勁,側(cè)身撐地看他,舌尖一點(diǎn)牙根,嘲弄道:“小狼崽。”
顧隨之撲身過去,想直接將人鎖在地上,墨尋臉蹭著雪擦過去躲,被猛地摁住了后頸。
他瞬間反手去打,被顧隨之偏頭躲過了,又立刻將雙手握實(shí),驟然間屈肘反套,生生鎖住了顧隨之的喉嚨,將他狠狠拽向自己。
二人霎時貼得極盡,粗重的喘息噴薄著熱氣,化作冬夜裏四下彌散逃逸的白霧。
墨尋被后頸處這樣近的氣息燙到了。
他偏著頭朝后乜顧隨之,眼尾像是蓄著把鋒利的小刀。他就著這個姿勢,嘶啞著聲音含笑問:“小將軍,當(dāng)真不知憐香惜玉?”
顧隨之厲聲問:“你算得什么香玉!”
墨尋猛地動了,劈手就要打在顧隨之后頸上,卻被顧隨之搶先一步卡住了喉結(jié),他霎時呼吸不暢,喉管裏發(fā)出嗬嗬的聲響,耳畔聽見顧隨之厲聲低斥:“視人命如草芥,視道義如無物,你實(shí)在枉為其兄!”
墨尋忽然笑了,笑間喉頭在顧隨之手間艱難地上下聳動,他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地問:“那怎么辦呢?小將軍今夜想殺了我么。”
這話帶著實(shí)在不該有的莫名曖昧,水蛇一般纏住了顧隨之,待顧隨之自怔楞中回神時,墨尋已經(jīng)將反圈著顧隨之的手臂一點(diǎn)點(diǎn)鎖緊了,兩人胸背緊密相貼,心跳俱是如鼓如擂,麻勁兒同時竄上脊骨,眼前的天地幾近混沌,什么都看不清了。
墨尋的聲音像是遠(yuǎn)在天邊,又像游縈耳側(cè),隔著層紗似的,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唯有朦朧的余韻顫在耳邊。
“你敢嗎?”
這話倏的刺破了那層紗,兩人手下都愈發(fā)用力,空氣越來越稀薄,這一遭纏斗幾乎同時將對方逼近了窒息的邊緣。
顧隨之忽然聽見一聲模糊短促的笑。
他猛地松開了卡人脖頸的手,將墨尋胳膊狠狠一掀,任其踉蹌著滾到雪地上,爆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來。
清暉映著庭中山石,烏騅踏雪也受了驚,在馬鵬中煩躁不安地一聲嘶鳴,煊都的夜風(fēng)獵獵,卷過這囿困獸的牢籠。
顧隨之搖搖頭,喉頭亦是艱澀無比,平覆呼吸間目光死死依舊盯著墨尋,墨尋在雪地裏撐著身體,也眼尾泛紅地撩眼看他,眸裏浸泡著狠戾。
這是生理性的紅潮,像紅鯉瀕死之時猛然上揚(yáng)的一弧魚尾,艷得動魄驚心。
——卻也毒得如蛇如蝎。
眼下一顆小痣明晃晃顯露在這艷色中,扎眼極了。
顧隨之啞聲道:“瘋子。”
“承蒙夸獎,”墨尋笑得厲害,抬手擦去一點(diǎn)眼淚,說不清這淚究竟是笑出的還是嗆出的,“可惜猶豫再三,你實(shí)在殺不了我。”
“你身后有你大哥,有鎮(zhèn)北軍,還有青州滿城,”墨尋改換姿勢單膝撐地,仰著頭嘲弄地笑,“云野,你要的太多了。”
“你這樣的人,有什么資格同我以命換命?”
“那日并非巧合,你全聽見了。”
顧隨之恍然,居高臨下地用眼刀剜著他,忽的應(yīng)了聲。
“是。”顧隨之寒聲說下去,“若論刻薄尖酸、無情無義,我怎么比得上你郁清雎。”
顧隨之就近俯身,將覆滿雪粒的大氅囫圇撿起,一把拋到墨尋頭上。那勁兒瞧著恨不能把人就地埋了。
他走到墨尋身側(cè),冷眼看著墨尋撥開狐裘,露出點(diǎn)亂蓬蓬的額發(fā),寒聲說:“當(dāng)年若是郁漣,必不會拿兄長人頭作賭。”
墨尋霎時一怔。
顧隨之不再言語,沈默地繼續(xù)朝前走去,墨尋也艱難地爬起身來,兀自朝房間而去。
回廊中又灌進(jìn)風(fēng),飛雪迷了眼,冬夜最是難熬,寒氣能無孔不入地滲進(jìn)人骨頭縫裏去。
背道而馳之間,二人均沒有再回頭。
***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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