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柔倏然一震。

瞧著她那表情和神色，馮芝華頓時更加理直氣壯，整個人都氣急敗壞起來，“看，被我說中了吧，你分明還記掛著那魔鬼，你心中根本就沒放下過他！”

“是，我心中還有他，而且，只能把他放在心里！”終于，秦雪柔大膽地承認出來，絕色的容顏盡是憂傷和酸痛，“可是，他都已經(jīng)死了，您為什么還要在意？難道我連對他最后一絲思念都不能有？您也是女人，應(yīng)該明白要忘記一個曾經(jīng)深愛過的人是何等的困難？不錯，他是曾經(jīng)傷害過我，但某些事情和景象，真真切切地發(fā)生了，而他也在我腦海里進駐了，所以，您為什么一定要逼我？一定要我徹底忘記他才罷休？”

“不是我要逼你，我是為阿雋感到不值和不滿，他怎樣對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故你不能拋棄他！你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拋棄他！”

“我沒有拋棄他，沒想過要扔下他不管！我清楚我的責(zé)任，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說！”

“哼，這些話誰不會說？誰知道你將來有厭倦和疲累的一天？”馮芝華繼續(xù)咄咄相逼，“不，我要你發(fā)毒誓，發(fā)誓說你永遠不能拋棄阿雋！”

發(fā)毒誓！秦雪柔猛地震住，先是迎著馮芝華那充滿仇視和敵意的凌厲目光，視線繼而轉(zhuǎn)回到藍雋那，定定凝望了一會，她緩緩閉上眼睛，堅定的誓言無悔地從唇間溢出：“我，秦雪柔，將來要是拋棄阿雋，罰我噩夢纏身，永遠得不到幸福……”

“我要你用樂樂和嘉嘉來發(fā)誓！”馮芝華冷冷地打斷，簡直是變本加厲。

秦雪柔霎時又是一震顫。

“如果你敢拋棄阿雋，那么，樂樂和嘉嘉……會受到報應(yīng)！說！”

重重一個踉蹌，秦雪柔幸虧及時扶住沙發(fā)邊緣，才不至于跌倒在地。她喘著粗氣，哀痛沉吟著，好一陣子，終再度開口，卻不是重復(fù)馮芝華的話，而是：“如果我秦雪柔違背誓言，那么，我會受到報應(yīng)，不得好死！”說完的那刻，兩行清淚自她眼角流出，帶著無比傷痛和悲愁，淚水劃過的地方，似乎都被灼痛了。

好毒的一個誓言，好堅定的一個誓言，盡管達不到自己的要求，但馮芝華還是作罷了，不過，她感覺不到絲毫高興和輕松。她本不想這般咄咄逼人，也不想這般野蠻無理，只是，她怕，她真的好怕，如今只有秦雪柔才能幫到兒子，只有秦雪柔才能幫到藍家，故她害怕秦雪柔會撒手不管，以致最后……

老天爺，對不起，我不是存心的，請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的狠絕，原諒我……這個當(dāng)母親的無助和悲哀！

夜涼如水，淡淡的月色灑滿大地，陽臺上的兩個人影被清晰映出面龐，一張是年輕絕麗，子夜般的眸子盡顯悲悵、痛楚且茫然無助；而另一張，布滿皺紋，愁思陣陣。

她們，正是秦母和秦雪柔，兩人在這已有十幾分鐘，彼此只是靜靜站著，尚未說過一句話。

一直側(cè)目的秦母，憂心忡忡地看著身邊的女兒，心頭起伏澎湃不斷。今晚，女兒一回來，她便看出女兒的不妥，于是詢問，得到的回應(yīng)卻是“媽，我沒事，您無需擔(dān)心。”然后整個晚上，盡管女兒強作歡顏，但還是無法掩飾那極力壓抑的悲傷。所以，晚飯過后，她忍不住又問了一下，終于，女兒約好她，10點鐘出來陽臺這兒見面。

無法鎮(zhèn)定下去，秦母打算做聲，孰料秦雪柔也恰好開口，是一句飽含愧疚的道歉，“媽，對不起！”

秦母先是怔了怔，“發(fā)生什么事了嗎？你下午去見阿雋，出了什么情況？”

秦雪柔輕輕一點頭，將下午的事情，粗略說了一遍，包括……那個毒誓！說完后，她繼續(xù)道歉，“我答應(yīng)過你們，說無論如何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我真的不能拿樂樂和嘉嘉來發(fā)誓，如果真的要受報應(yīng)，我寧愿是自己！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同為母親，秦母何嘗不明白女兒的心情！曾經(jīng)，女兒飽受種種傷痛的時候，她也曾對老天爺說過，有什么報應(yīng)盡管沖自己來，別折磨她的女兒。所以……瘦弱的手慢慢抬起，秦母擁住女兒單薄的細肩，盡量說得輕快，“沒事，媽明白，媽理解，還有，傻孩子，你可以跟媽說謝謝，但不可以說對不起！”

淚水即時涌上眸眶，秦雪柔卻極力忍著不讓它滑落。

“而且，我相信你不會拋棄阿雋，你會一直守護著阿雋，會與他白頭偕老！”秦母繼續(xù)安慰。

秦雪柔不語，身體稍微一彎，把頭埋在秦母的胸前，淚水，還在無聲地流。

秦母更感心疼，手已經(jīng)改為摟住她的腰肢，還輕輕的摩挲，其實，女兒不聽取自己的建議而終決定帶樂樂和嘉嘉去給云魏送葬，對此她也感到非常意外，想不明白女兒為什么忽然改變主意，是因為善良惻隱的心？又或者是其他因素？不過，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她都不會責(zé)怪女兒，更不會罵女兒。女兒已經(jīng)長大成人，還當(dāng)了母親，她想女兒有足夠的判定能力和決策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