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陪到底
角樓屹立于56邊緣星的最中央,通體為灰黑色的合金材料直插云天,是整座星球最佳的瞭望位置。
狂風(fēng)卷著細(xì)碎的沙粒,吹得白榆不得不瞇著眼睛,但他仍可以清晰地看見整個56邊緣星現(xiàn)在的樣子——
坍塌破碎的房屋,森森扭曲的骨頭,腐爛無形的肉泥,和潑灑在每個角落的血液。
雖然大部分星獸都在圍剿伊爾西和白榆,但依舊有零星的星獸四處尋覓著食物,殘肢斷節(jié)嵌在恐怖的獠牙上。
“閉眼,別看了。”一雙微涼的手從身后附在白榆的眼睛上,溫?zé)岬难阂舱凑吃谝翣栁鞯氖终崎g。
白榆聽話地閉上了眼睛,但他依舊能聽見無數(shù)的咆哮與骨肉分離的哀嚎。
本來略有停滯趨勢的精神力保護(hù)罩在頃刻間繼續(xù)推進(jìn),最后形成一個半徑足有角樓高度的半圓球。
被包裹在保護(hù)罩中的居民們,驚訝地抬頭,他們看見了角樓上的身影,也看見了沖撞之間化作粉末的星獸。
“是閣下!”
“是精神力!”
“是白榆閣下!”
“白榆閣下又救了我們!”
“白榆閣下好強(qiáng)!”
居民們漸漸聚集在一起,他們仰著頭,看著站在滿天星辰下的雄蟲。
他們看不清白榆的臉,也看不見幾乎被鮮血淹沒的身軀,他們只能看見那個單薄的身影仿佛降臨的神祇,為他們又一次擋下劫難。
但伊爾西看得很清楚:猩紅的血液從眼角,從鼻腔,從耳朵裏流出,甚至從每一寸皮膚之下滲出。
伊爾西從開不知道原來雄蟲也可以流這么多血。
“白榆,停下來,停下來好不好。”伊爾西顫抖著,一遍遍擦著白榆流下的鮮血。
他有一瞬間竟有了瘋狂了念頭:其他蟲的死活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白榆沒有事情就可以。
他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但白榆……
念頭乍起的時刻,伊爾西感覺自己的手被輕輕拉住。
白榆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中擠出的:
“伊爾西,你抱抱我,我好疼。”
這是伊爾西第一次聽見白榆如此虛弱的聲音,他記憶中的白榆或傷心,或憤怒,或平靜都是充滿鮮活的生命了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宛若一張被碾碎的白紙。
他慌張地將少年抱在懷裏,甚至害怕過于用力會弄疼白榆。
白榆支撐著保護(hù)罩,感覺身體每一處關(guān)節(jié)都劇痛無比,體內(nèi)即將爆發(fā)的熱潮與冰冷的肌膚不斷對撞,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堅持不了太久了。
“伊爾西,我堅持不住了,保護(hù)罩會縮小,把他們帶到角樓腳下。”白榆臉色蒼白,他還沒有抱夠伊爾西,但依舊做出了最理智的決定。
“不要了,不要了白榆。”伊爾西后悔了,他這一刻清楚地意識到——
白榆比他的信仰,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
“只有你能做到。”
“伊爾西,我只相信你。”
白榆拉開伊爾西的手,對上那雙蔚藍(lán)色的溢滿悲傷的眼睛,勾起一個很輕的笑容: “伊爾西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伊爾西看著那雙糊滿血跡卻依舊很亮很干凈的眼睛。
他懂了白榆的堅持,一只手搭在白榆的后腦勺,額頭抵著白榆的額頭說道: “等我。”
“好。”白榆看著那雙流光溢彩的骨翅落在喧鬧無序的蟲群中,他看見那胡亂沖撞的蟲群漸漸有了秩序。
“不愧是我的雌君。我的雌君曾經(jīng)可是軍雌。”白榆苦中作樂地想著:覺得如果不是現(xiàn)在的情況,他肯定還能夸幾百字的小作文。
見到撤退至角樓底部的幸存者,白榆將保護(hù)罩緩緩縮小,控制在一個他還可以承受的范圍。
只要堅持著,等到援軍過來,一切就可以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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