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干“不經(jīng)意”的幾句話迅速在民間流傳開來, 宛如巨石投河,激起浪濤萬千。百姓眾說紛紜,義憤填膺。他們?nèi)滩蛔∪ゴ蚵犔拥钕碌南壬加姓l,年齡多少, 任何職位, 宅邸在哪, 模樣如何。
而對于這些,沒有“下基層”習(xí)慣的于志寧等人尚且一無所知,他們只覺得這兩天家門口多了好些張望之人, 鬼鬼祟祟, 很是可疑。于志寧心有擔(dān)憂, 囑咐完家丁, 又特意去同長安府打招呼,令他們多註意多探查,莫讓宵小鬧事。
長安令看著他數(shù)次欲言又止,神色微妙, 最終什么也沒說,只點(diǎn)頭承諾會(huì)吩咐官差辦事。
從長安府出來,于志寧感覺怪異,卻沒多想,轉(zhuǎn)身離開,途徑坊市, 突覺腹中肚餓,就近找了個(gè)攤位要了碗面食,攤主笑呵呵應(yīng)了:“好嘞,客官先請坐,我這就為你下面。”
就在攤主轉(zhuǎn)身取掛面之際, 旁邊賣胡餅的婦人匆匆走到攤主面前,兩人神神秘秘,竊竊私語,其間還不忘偷瞄于志寧。
于志寧心中怪異之感更大了,他隱約聽到對方些許話語。
“你確定是他?”
“就是他。”
“沒看錯(cuò)?”
“看錯(cuò)個(gè)屁。前日我跟鄰裏結(jié)伴蹲他家門口瞧的,特意過去就為看他長什么狗樣,當(dāng)然記得清清楚楚,化成灰我都認(rèn)得。”
……
于志寧:???
啥玩意兒,這說的是他嗎?
正在他疑惑之際,攤主臉色一肅,面上早已沒了對待顧客的善意與殷勤,臭著一張臉,活像看見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這位客官回吧,掛面沒了,賣不了你。”
于志寧迷茫指了指一旁攤位上成堆的掛面:“這不是有?”
“有什么有,我說沒有就沒有!”攤主瞪眼。
于志寧:???
買胡餅的婦人翻了個(gè)白眼:“可夠沒眼色的。說了不賣你就是不賣你,還不明白嗎,咱就是不做你生意。”
攤主推搡著于志寧往外去:“走走走,一邊去,我這攤子不歡迎你。”
連遮掩的借口都不找了,直接表明態(tài)度。
于志寧一頭霧水:“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huì),我不白吃,我給錢的。”
“給錢?”攤主冷哼,“有錢了不起?我差你這樁生意的錢?就是差,我也不做。我怕做了你這種黑心肝的人生意,老天能砸個(gè)雷把我劈死。走走走,快走,別在這礙我眼。”
于志寧差點(diǎn)被推搡一個(gè)趔趄,差點(diǎn)摔倒,蹙著眉頭很是不悅:“你……你胡說八道,簡直蠻橫無理!”
“蠻橫無理?呦,知道你一張嘴厲害,沒想到這么厲害,不就是沒做你生意嗎,這就蠻橫無理了?你以為你是誰呢。我自己開的面攤,按規(guī)矩買賣按規(guī)矩繳納賦稅,朝廷律例可沒說誰來了我都得做誰生意,怎么著,你想強(qiáng)買強(qiáng)賣!”
賣胡餅的婦人呵呵兩聲:“他是誰?他是太子老師,威風(fēng)著呢。管天管地管太子。好不能耐呦。胡老三,人家可是朝廷命官,你悠著點(diǎn),小心他告你,讓衙門的人把你抓去。”
表面似是為于志寧說話擠兌面攤攤主,然而言辭間對于志寧的嘲諷之意十足且不加掩飾,連傻子都聽得出來。
“我又沒違法犯罪,憑什么抓我。就因我不賣他湯面他就要抓我,還有沒有天理了。”胡老三大聲嚷嚷起來,“來來來,大家都出來看看,就是這位姓于的,仗著是太子的老師,好大的官威,我不過是今日累了不想干了不做他生意,他就要讓人抓我。”
胡老三往地上一坐,“他這是不給我活路啊。我要是被抓走了,我一家老小怎么辦。當(dāng)官的就能為所欲為,我們老百姓就只能眼睜睜被人欺負(fù)嗎!沒天理,沒天理啊!”
周遭店鋪食肆紛紛響應(yīng):“胡老三,怕他做甚。你不做他生意,我們就會(huì)做他生意?他有本事抓你一個(gè),有本事把我們?nèi)o抓起來。”
“對,就他這樣黑心肝的東西,能在咱們坊間買到東西,我頭砍下來給他當(dāng)?shù)首幼觥!?
“別說咱們坊間,就是整個(gè)長安城他也休想。他要借這個(gè)抓人欺負(fù)人,來啊。看他有沒有這個(gè)能耐把全城都抓走。”
于志寧驚訝萬分,他指著眾人,怒不可遏:“刁民,刁民!全是一群刁民!”
“呸!說我們蠻橫無理不夠,現(xiàn)在還給我們扣刁民的帽子。你怎么不干脆說我們是反賊得了。這樣就能順利把我們?nèi)孔プ吲馈!?
“來啊,來抓啊。我不信這世上沒有王法沒有公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別聽他臭嘴渾說,圣人英明,才不會(huì)不分青紅皂白任他胡作非為。想把我們都抓起來,也得看看圣人答不答應(yīng),長安令答不答應(yī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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