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剛剛那一通憤怒的發(fā)洩,此時李衡已經(jīng)冷靜了不少。

他自一介帶皇姓的小貴族做到大寧只手遮天的攝政王，哪怕投靠北夏后也能混到國師的位置，當(dāng)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只是遇到李暨那個小混蛋以后這些謀算就莫名其妙失了效。

而此刻理智回籠,李衡整了整衣服，又接了盆清水洗臉，帶著小廝去了皇宮。

北夏的皇宮風(fēng)格大氣，占地面積也極大,只是較之大寧的宮殿更少一分精致雕琢。李衡行走在其中，也吸引了不少宮人的目光。

北夏皇帝拓跋啟坐在宮殿上位，看樣子已等候李衡多時：「國師，你來了。」

李衡朝拓跋啟躬身：「見過陛下。」

他又主動問道：「陛下是已經(jīng)收到了前線戰(zhàn)報？」

拓跋啟眼睛微瞇：「怎么,國師是覺得朕不該收到嗎？」

「那自然不是,」李衡連道,「只是戰(zhàn)事失利乃是臣的失誤,臣覺得心中惶恐,想要向陛下請罪。」

他說著便跪伏下去,拓跋啟嗬了一聲：「從那張有誤的兵布圖開始，國師確實是應(yīng)該向朕請罪。」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治你罪的時刻,」拓跋啟道，「朕給你一個機會——現(xiàn)下各國圍攻我北夏,于連將軍還被擋在東宜國內(nèi)，主力軍缺了一支，依國師之見，應(yīng)該如何抵擋？」

李衡以額頭碰觸地面，未曾起身：「其實以臣之見,我們現(xiàn)下并不必太過擔(dān)憂。」

拓跋啟：「哦？」

李衡語氣恭敬：「一來于連將軍雖然被擋在國外,但他并非不懂打仗之人,等他發(fā)現(xiàn)無法和國內(nèi)取得聯(lián)系，邊境處又有大寧和其他國家的軍隊時，所做之事絕不會是冒險突圍，而是自敵人薄弱處進攻。」

東宜與大寧毗鄰，現(xiàn)下那一支北夏軍被困在東宜國內(nèi)，大寧軍隊又北上橫于北夏境外，這薄弱處是哪裏，自然可想而知。

李衡繼續(xù)道：「二來現(xiàn)下雖是各國圍攻，大寧更是以新型連弩做承諾，但到底他們并非團結(jié)一心，真真正正和我們北夏有大仇恨的并不多，其余國家許以利益挑撥便可左右，更甚我們還可以通過他們，也拿到那些新型連弩，等研究出制作方法之后，大寧的兵器優(yōu)勢也會被最大幅度地消減。」

「如此，」他依舊維持著俯身垂首的姿勢，「這反而是我們的機會。」

拓跋啟眼睛一亮：「不愧是國師，三言兩語便解朕心中擔(dān)憂啊。」

李衡道：「陛下謬讚……臣自大寧逃亡，能得陛下收留重用已是三生有幸，自然當(dāng)為陛下鞠躬盡瘁。」

拓跋啟滿意點頭：「國師清楚就好。」

他從王座上站起：「既然是這樣，那此事就交給國師了——不過于連將軍被擋在東宜國內(nèi)到底是你決策失誤導(dǎo)致的，朕可暫時不治你的罪，但小懲還是該有的。」

「你去殿外再跪上一個時辰，等時間到了，再自行出宮。」

李衡道了聲「謝陛下開恩」，連忙起了身去殿外，重新跪下。

他幾乎趴伏在地上，清晰地感受到身上有數(shù)道來自侍衛(wèi)們審視監(jiān)督的目光。

殿內(nèi)隱隱有美人嬉笑之聲響起，李衡面上不漏分毫情緒，心下卻在冷笑。

——這一代北夏帝皇的能耐，也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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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紀(jì)城咬下口水果。

運著貨物的車隊一搖一晃行駛至北夏都城門口，守城的士兵橫戟一攔：「干什么的？」

紀(jì)城從馬車裏伸出腦袋來，一口流利的北夏話：「運些藥材進城。」

他從馬車裏鉆出去的時候另一人緊張得差點把衣服扯爛——大哥您身為大寧的皇帝，跑到人北夏老巢來就算了，現(xiàn)在還這么堂而皇之地露臉，是生怕自己遇不上危險嗎？

攔住馬車的兩個士兵果然沒有放行：「大寧面孔？」

紀(jì)城也不慌，笑瞇瞇遞出路引：「是啊。」

士兵哂笑一聲，根本沒接：「現(xiàn)在在打仗，你一個大寧人還敢來我們北夏，怕不是什么細(xì)作吧？」

紀(jì)城面色如常：「大哥們這說的是什么話，我要是細(xì)作會帶這么大一個車隊過來？」

「我也就是個倒賣藥材的生意人，正好現(xiàn)在戰(zhàn)爭，我又有那么點路子可以運東西進來，賺一筆是一筆嘛！」

紀(jì)城一套瞎話吹得行云流水，兩個士兵對視一眼，眼中多了點其他意味。

其中一人咳嗽一聲道：「大寧人，我們可不放心你，你這車隊東西那么多，必須得檢查。」

另一人連忙補充：「對，還有你們車隊的人，也要檢查——萬一裏面混進奸細(xì)了呢？」

紀(jì)城連連點頭：「大哥們說得有理，這檢查肯定是要檢查的，不然真出什么問題我也害怕啊！」

他從荷包中摸出兩錠金子，再次和路引一起遞過去：「不過我這車隊東西不少，兩位大哥一一檢查過去肯定挺累的，一點心意，也方便大哥們早些檢查完回去喝杯水酒，實在是辛苦！辛苦！」

那兩個士兵喜笑顏開地接過來：「看不出來大寧那些兩腳羊中還能有你這么上道的！」

紀(jì)城笑嘻嘻地點頭：「大哥們快些檢查吧！」

他又壓低了聲音道：「我這批東西，那可是國都裏的貴人點名要的！要是遲了的話這到手的錢怕是……」

大寧面孔、貴人，這兩個詞組合起來士兵們便立即想到什么：「原來是國師要的東西，小兄弟不早說，來來來，我們這便檢查！」

兩個士兵一路過去將馬車上防潮的布和草掀開，草草掃那么一眼就是下一輛，又大致看了看路引，前后還不到半盞茶，便「檢查」完畢，將車隊放進城：「不是奸細(xì)，小兄弟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