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原本絕色艷麗的臉布滿了恐怖的漆黑烙痕。
墻上掛滿泛著冷光的器具，讓人心底發(fā)寒，還有一口慣著燒得正旺的火盆。
爐火上面擺著許多被燒得通紅的烙鐵。
李言兮進去的時候，那審訊人正在進行烙刑。
“我再問一遍，你與南疆是什么關(guān)系？為何與南疆有所沖突？為何會與南疆的眼線有所接觸？”
牢獄的木欄門被打開，發(fā)出悶響，審訊人停下了手中動作，放下烙鐵，回首恭敬行禮。
走近了看，李言兮不禁倒吸了口氣。
女子渾身上下布滿傷痕，猶如爬滿蛆蟲，竹青色的衣裳原本最是鮮艷動人，卻被血跡染成暗紅，手腳因為疼痛而痙攣著。
那張一瞥一笑傾國傾城的臉，因為燙傷而顯得恐怖扭曲。
繞是有心理準備，李言兮看到這副場景還沒忍住后退一步，臉色白了白。
宋若在她身后吩咐道：“嚴六，退下?！?
嚴六聽令撤下。
李言兮上前，溫聲道：“你看著不像是大宋的人，倒像是南疆人。”
女子暗淡的眸子溘然有了神采，竟然點了點頭。
“那你可知流火國？它在大宋北方?！?
女子費勁全力動了動手指，示意她取下自己口中的封口布。
李言兮瞧著她，低眸掃了一眼放在她手側(cè)的小桌，上面擺著墨水與宣紙，只要她伸伸手便能沾墨寫字。
她自知封口布不可取，這是為了防止犯人咬舌自盡。
于是她沒有動作，溫和地望著女子繼續(xù)道：“你的這張臉本是漂亮之至，現(xiàn)在卻滿是烙痕，你何必在這裏僵著，你不說總有其它眼線會招。”
女子重新成了黯淡失神的模樣，不給予回應(yīng)。
李言兮繼續(xù)問：“你既是來自南疆，又為何會聽命于流火國呢？”
女子仍舊沒有反應(yīng)，低垂著眼。
李言兮盯著她，攸忽輕笑一聲，“你不招，早便有人招了?！?
“你可認識顧連召？”
女子身子一顫，終于有了反應(yīng)，抬眼不敢置信地盯著她，眼裏滿是血絲。
這個反應(yīng)讓李言兮心裏下了決斷，那個商肆果然藏有流火國的眼線，打探著京中消息。
女子的反應(yīng)既在預(yù)料之中，又在預(yù)料之外，她原以為那細作很可能只是編造了一個假名。
他長伴君側(cè)七年，果真不曾動過心嗎？
宋若上前，屬于長公主的尊貴與威壓顯露出來，“你們的據(jù)點已經(jīng)被我們時時刻刻監(jiān)督著，若有異動，密司局立馬能得到消息。一切全盤托出不過早晚，你若是現(xiàn)在招待，我可以給你留具全尸?！?
這是李言兮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宋若，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她又想密司局的主人就應(yīng)該是這副模樣才對。
女子眼睛裏蓄滿了眼淚，似是十分痛苦，最終卻是笑了。
她右指蘸了蘸墨水，艱難寫道：“我招?！?
寫著又抬手指了指被塞住的嘴。
宋若上前拿掉了她嘴裏堵著的白布，女子喘了一口氣，隨后啞著聲音瘋笑道：“天下終會收麾于主上一人！”
話音剛落便咬舌自盡了。
宋若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這么做，表情毫無變化。
只是回身看著楞神的李言兮時，驀然便慌亂起來，上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現(xiàn)在捂住眼睛好像已經(jīng)遲了。
……一不留神便進入了審訊狀態(tài)。
出了寺廟后，李言兮再沒有欣賞寺前風景的興致，她靠著石獅子干嘔起來。
宋若手忙腳亂給她遞茶水：“是我考慮不周了。”
李言兮喝下茶水，緩了許久才開口說話：“宋若，你第一次來這是何時？”
宋若仔細察看著李言兮神色，擔心她因此害怕自己，確認沒有害怕的情緒后，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四年前?！?
四年前。
李言兮蜷了蜷手指。
算算時間那一年宋若不過十二歲。
那條充滿慘叫和血腥味的過道，宋若曾獨身走過很多年。
她遽然覺得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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