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走過來要牽著團子去吃糖饃饃, 團子盯著她和顧云那張沒有笑容的臉看了半天，發現了不對勁，掙開了柳葉牽著她的手，哭喊著他要進去找娘。
一邊的周大嫂拉住了往廂房裏跑的團子, 把哭鬧的他抱在了自己懷裏。
“我抱團子到后頭罩房裏待著, 妹夫在這安心陪著小妹生產，要是有事了就讓下人到后頭叫我。”
顧云輕點了下頭, “麻煩大嫂了。”
“都是一家人, 不說客氣話。”
想到裏頭的周嬌嬌, 周大嫂嘆了口氣。輕聲哄著懷裏的團子, 她抱著團子到后頭去了。
顧云就這么在外面站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黃昏時刻他聽到屋子裏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
他眼睛一亮，跑到窗前激動地問屋子裏的人：“是生完了嗎？！嬌嬌有沒有事？”
屋子裏的人都聽到了他這句話，但根本沒人理他。她們也不是故意不想理，而是根本顧不上。
周嬌嬌是二胎, 按理來說應該比一胎生的要快。可是因為她肚子裏有兩個孩子，胎位又不好, 生了半天才把老大生了出來。
接生婆腦門上都是汗, 鄭媽媽從她手裏抱走了老大，方氏拿著干布給她擦了擦。
接生婆抬頭對著床上已經沒有了力氣的周嬌嬌急切地喊道：“顧娘子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能睡過去！還有一個孩子在肚子裏呢, 要是再生不出來, 孩子就要憋死了。”
周嬌嬌的頭發都被汗打濕黏在了臉上，她整個人昏昏欲睡, 眼睛要睜不睜地看著屋頂。
何氏聲音裏都帶著顫音, 坐在床邊輕拍著她的臉。
“閨女, 不能睡啊！再堅持一下，馬上就生完了。”
何氏的話落在了周嬌嬌的耳朵裏，她的腦袋稍微清明了一些，耳邊回響起接生婆剛才說的孩子要憋死了的話。
雙手重新攥緊身下的被褥，她咬緊牙關，青筋爆起，鼻間都是血腥混雜著汗液的味道，她用盡了全身上下最后一點勁。
“對對對！就是這樣！孩子要出來了！小娘子再用點力啊！！”
周嬌嬌腦袋微微抬起，努力的往下使勁。
良久，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身下砰的一聲滑了出去，聽到接生婆高興地喊了一聲生了，她躺倒在床上再也沒了力氣。
接生婆為第二個剪了臍帶，用力的拍打著她的腳底，孩子雖然發出一陣啼哭，但哭聲并沒有剛才老大的聲音洪亮。
鄭媽媽站在接生婆旁邊，看到第二個孩子臉色又青看著又小，皺著眉擔心地問她：“這，她不會有事吧？”
孩子雖然聲音小但哭聲一直沒斷，接生婆把孩子檢查了一下，說的話讓一屋子的人安了心。
“不會，雙胎都是這樣，總會有一個長的比另一個好，這孩子就是裏頭長的稍微小一點的那個。她臉上青是因為剛才有點憋到了，之后好好照顧著臉色就正常了。”
接生婆把第二個孩子抱去清洗干凈，和鄭媽媽一人一個的抱著倆孩子到周嬌嬌床邊給她賀喜。
“恭喜夫人，您生了一對龍鳳胎！大喜大喜！！”
周嬌嬌轉過頭去看，鄭媽媽和接生婆抱著孩子又湊近了一些。
“您看看，這個是哥哥，這個是妹妹。”
周嬌嬌打量著兩個孩子，看著他們那么小小的一團，聲音虛弱地開口道：“好小啊…”
“雙胎這么大已經不算小了，再大一點娘子就生不出來了。雖然顧娘子你不是足月生產，但這個月份孩子也長好了，滿月之前精心養著，以后一樣會健健康康的。”
周嬌嬌嗯了一聲，抿嘴輕輕笑了一下。
周嬌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何氏和方氏趕緊給她放正枕頭讓她躺下休息。
鄭媽媽出門告訴顧云這個好消息給他道喜，顧云剛扯起嘴角要笑，就聽屋子裏傳來何氏的一聲驚呼。
“呀！咋這么多血呢！！”
何氏正想著給周嬌嬌掖被子，眼睜睜地看見有血從她的大腿緩緩流下來。
接生婆嚇一跳，趕緊掀開周嬌嬌身上的被子一看，拍著大腿道：“壞了！胎衣還沒下來，大出血了！！”
“你說啥？！”
何氏震驚的聲音傳出來，顧云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涼透了，臉瞬間煞白。
他二話不說就要往裏沖，鄭媽媽急忙拉出他。
“老爺進去了也幫不上忙，在裏面看著也揪心。夫人既然見了血，那光接生婆一個肯定處理不了這事，您快去尋大夫回來，順便買點讓人止血固氣的藥材吧！！”
顧云此刻已經心神大亂，但是腦袋裏最后一點理智攔住了他，聽了鄭媽媽的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屋裏，轉身向外飛奔出去。
周嬌嬌此刻已經沒有意識了，她閉著眼睛，在床上無聲無息的躺著。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感覺到嘴裏被人塞了一片什么東西，味道很苦，還有很濃的土腥味。
迷迷糊糊中她皺了下眉，感覺冰涼的四肢與身體漸漸熱了起來。
她睫毛顫動了一下，仿佛看到有人在眼前晃動，耳邊好像也聽到了她娘和婆婆焦急的聲音。
她想凝神去細聽細看，但實在沒那個精神了。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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