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咸陽城的路上,感染上了時疫,不治而亡。”周文泰淡淡道。
時玥箏莫名一陣心慌,扳過他的手臂: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真的嗎?是沒有治,還是治不好?”
“是真的。不過人都已經(jīng)死了,還詢問這些,有意義嗎?她本來就是罪奴,讓她生下晉兒,已是抬舉她了。透支了自己的福分,所以不能長命百歲。”周文泰說。
這樣的竹馬讓她陌生也恐慌,物傷其類:
“我現(xiàn)在算是看出來了。我還是活在你的恩寵裏,所有一日你變心,會對我更加殘忍。”
“你這樣膽小嗎?還是覺得我不值得你賭和冒險。以前我亡命天涯,你怎么不怕?你要我怎么證明,你才能相信?我說過,我會一直疼你,寵著你。”周文泰聽見她這樣說,努力讓自己情緒穩(wěn)定,又開始崩潰。
好不容易靠兒子栓住了她,聽她言外之意想逃,又忍不住應激。
“一個胡姬,一個賤奴,她死不死與你何干?你關心一草一木,在乎路邊的枯樹,都比在乎我多。”
他又在抱怨,時玥箏這會兒倒是不知,沒良心的是誰。
她昨夜忍著又酸又痛,讓他痛快。他還是覺得自己對他不夠好。
“你要的太多,我給不了。就算你強留我在身邊,我也不會比從前更愛你。你喜歡的,是那個對你著迷的我,不是現(xiàn)在的我。你很好,是我沒有力氣去喜歡別人了。”
“我要什么了?我沒有要你整日看著我,每日想我。只要你難受時告訴我,害怕時依靠我。是不是我懇請你親親我,也是欺負了你,讓你為難了?”他這回不許她緘默,非逼著她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只是突然想起晉兒以前養(yǎng)的一只貓咪,因為江敞不喜歡,就逼他用短匕刺死了。別的,沒什么。”她低頭,語氣很輕。
他抬起她的下頜,非逼著她看向自己:“所以,你的意思,我與他,是同樣的人,是么?”
“我沒有這樣說。”她糾正道。
“但你就是這個意思。我以為我可以保護你,但在你眼裏,我是那個傷害你的人。”周文泰覺得悲哀。
她恨之入骨的人,現(xiàn)在覺得,與他是同樣的人。
“箏箏,我給你跪下行不行?我求你相信我一次。我就這么不值得你信任。”
“你不要再發(fā)瘋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可自輕自賤?”時玥箏怕他又開始犯渾,立即轉移了話題。
“你這腰帶總要讓大內拿來新的。術業(yè)有專攻,我不是專業(yè)繡娘,縱然今日做,也得需幾日才能完工。總不能你這幾日一直失儀。”
“無妨。又沒衣不蔽體,我不笑,他們誰敢笑。”他準備跟她死磕到底了。
“你不必用這樣的方式逼我,我答應你,就會給你。”她說。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上來了,他忽然覺得沒意思。若不是她發(fā)自內心的給他,他這樣討要有什么意義。拼命證明她還在乎自己,得到的結果就是,一遍遍印證她真的不在乎他了。
“你以前都會主動幫我打點。”
“我以前好像就不是個賢惠的人。”她說。
“好好好,我不與你吵。”他明明在竭力忍耐著。
“我不能讓君上高興,君上還是找別人吧。”她轉身就準備出去了。
“時玥箏,你最好別氣我。我不舍得動你,但你看我敢不敢動自己。”他語氣淡淡。
她便停下腳步,回頭含淚幽怨蹬著他。
回頭卻又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拉過他的手,看上面的傷口:
“你是武將出身,手也不要了,以后不騎馬射箭了是不是?你不是害怕?連刀都握不起來,你不怕嗎?”
“怕啊。怕辜負那么多年辛苦練功的日子,怕受不住這一條血路淌過來。可這些,和失去你比起來,就沒那么可怕了。”他繃直著身子,僵在那兒,也不肯低頭看一看她。
她主動抱了抱他,摟著他的腰,將下頜枕在他胸口,抬頭望他。
“我現(xiàn)在在哄你,給你臺階了,你不下來,這個臺階就沒了。”
他賭氣不了半柱香,立即低了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語氣輕柔:“對不起箏箏,我不該跟你發(fā)脾氣。我也不知為何,哪兒來的那么多無名火。明明對待那些口服心不服的大臣,都能游刃有余。可面對你,你總是很容易操控我的情緒。你哄我,我就高興。你給我一張冷臉,我就心痛,想自殘。”
“自殘?你還好意思宣之于口,你真是死不知悔改。”她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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