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桐仿佛深陷于夢魘，奇奇怪怪的人和物在他腦子里轉(zhuǎn)圈圈，不知道嘰里呱啦在他耳邊說些什么鳥語。

“桐桐賀秋桐!醒醒一一”耳邊是熟悉又親切的來自沈潮的呼喊，似乎有些焦急。

“唔”感受到額頭貼上了一只冰涼的手背，像是剛打完球之后貼的安撫燥熱的冰涼貼，讓人想一直黏著，直到對方也染上自己極高的體溫。賀秋桐想睜開眼睛看一眼匆匆趕來的沈教授的模樣，但眼皮沉重地搭在眼球上，怎么也睜不開，無論他怎么努力看見的都還是一片黑暗。耳邊偶爾有衣料摩擦或鞋子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像是助人安眠的最好的白噪音。這些時不時造訪的聲音讓他潛意識里明白:沈潮一直在身邊。額頭上的冰涼也一夜未消，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他骨子里的燥熱。是一場漫長又難熬的黑夜冰涼的觸感從他的右腿上綿延而上，明明是在夏日里十分舒服的感覺卻讓他感到不寒而栗。桐拼命地蹬著腿，想要甩開那長條形的動物，可無濟(jì)于事，黏膩感趨之入骨無孔不入。他瘋狂奔跑在一片密林里，這里的樹都好奇怪，枝椏像是野蠻生長的手臂，樹疙瘩像是時刻緊盯著你的豎瞳。有樹枝被他慌不擇路地挑斤斷后劃傷了他身上的皮膚，明明只是一些細(xì)小的傷口，卻讓他有血液流失的眩暈感，眼前黑影重重。他來不及去想，只顧著拔腿狂奔，腿上的黑蛇好像被他甩走了。賀秋桐緩緩松了一口氣，步伐慢下來，地上滿是枯枝敗葉，他的每一腳下去都有咔嚓的輕響刺激著他本就緊繃的神經(jīng)，帶起一陣戰(zhàn)栗。他往前邁了一步，腳下卻是空空如也的，他從一片殘破中墜落，失重的感覺像是把你的心臟從高處摔下又拋起。賀秋桐眼前一黑，猛然睜開眼睛，醒了。他的胸口猛烈的起伏著，想把那股心悸壓過去，卻不得要領(lǐng)。頭頂日光燈開著，驟然接觸到光線的瞳孔猛地一痛。賀秋桐皺著眉頭瞇了一下眼睛，他想要把自己縮進(jìn)空調(diào)被里，但還沒等他來得及動作，一片溫暖細(xì)膩就搶先捂在他的眼前。他在昏暗的視線中眨眨眼，睫毛伸展不開，掃到了對方的掌心，搞得自己的眼睛也癢癢的。

“沈潮”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線抖得厲害。沈潮動了一下另一只手腕，他才驚覺自己剛才好像一直攥著對方的手，賀秋桐心里猛地一驚，顫抖一下放開了對方的手。恰好是因?yàn)橐暰€被沈潮的手掌擋著，身體的其他感官反而顯得更加敏感。沈潮那只被他握住又松開的手，挪到了他身后，緩慢從他的頸下穿過，拂過后腦的頭發(fā)，有種酥酥麻麻仿佛過電般的的刺激感。然后他就被男人托著肩膀整個人抱進(jìn)了懷里。一一他，被沈潮，抱了。這一認(rèn)知傳入他的反應(yīng)神經(jīng)后，賀秋桐的肌肉瞬間給出反應(yīng)，仿佛一座快速石化的雕塑作品，瞬間變得僵硬了。沈潮好像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但捂著他眼睛的手也還是沒有放開，而是用另一只手輕輕捏著他的后頸，讓他慢慢放松下來靠在對方懷里。黑暗里沈潮輕輕捏他后頸的力度被放大，他像是一只還沒斷奶的小貓貪戀這一份帶著溫度的溫存。賀秋桐躲在黑暗里享受著片刻美好。此刻，黑暗是他的保護(hù)衣，當(dāng)然，對于沈潮來說，也是。

“你處理不了的事情都可以無條件交給我，只要你信任我。沈潮的聲音像月光一樣皎潔柔和地淌進(jìn)他的心里。

“你信任我嗎”沈潮問道。個傻問題，他怎么會不信任他的沈老師。

“信任。”賀秋桐幾乎在沈潮的話音剛落下就開口回答道。

“你今天吃了幾顆糖”沈潮輕輕拍著賀秋桐的后背，像是在哄睡又像是在安撫。賀秋桐回憶了一下，想起那顆被拿出來又放進(jìn)兜里的最后一顆糖果，“四顆。

“很乖，沒有超出我給你規(guī)定的五顆。”賀秋桐在黑暗里睜大了眼睛，，應(yīng)該輕輕勾著嘴角，眼睛微彎著說的。他喜歡這樣子的沈潮，很溫柔。

“今天補(bǔ)課進(jìn)行得順利嗎”沈潮又問道。

“順利，航航一直都很聰明，學(xué)得很快。”他好喜歡現(xiàn)在這樣的感覺，在沈潮給予的黑暗里放空腦袋，就像風(fēng)箏飄在天上一樣，沈潮是扯著他不讓他飄走的線，一牽一引把他控制在合適的范圍。這個問題之后一段時間沈潮都沒有開口，像是故意讓他多放松一下。沈潮的另一只手從摟住他之后就沒停過，這次的動作變成了撫摸他的頭發(fā)。

“能告訴我補(bǔ)課之后你去了哪里嗎。”男人的體溫靠得更近，耳邊甚至傳來了對方輕巧的潮濕的呼吸溫度。沈潮的聲音仿佛低沉的緩緩拉動的大提琴，又好像貼著他的耳廓的私語。但問出的問題卻并不像他表現(xiàn)得那么溫柔，賀秋桐腦海里閃過許多仿佛還猶在眼前的畫面平靜不復(fù)存在，他的腦子里著了火，但沒人能看見那火焰，身體仿佛在急速下沉，墜一個讓人窒息的幽閉空間。從未有過的溫柔的聲線卻讓賀秋桐軍身僵硬，肌肉好像突然被凍結(jié)了一樣不知道怎么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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