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你的原諒

靳家和袁家中午一起吃飯，慶祝靳步畢業(yè)。靳興和袁爸爸又喝高了，睡了一下午，晚上吃不下飯。

靳步和裴玉蓮在家簡單吃了碗煎蛋湯面，就打發(fā)了晚飯。

靳步洗了澡，回房間，想起白天高昇的助理轉告她，高昇晚上過來歸還鑰匙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整，距離高昇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

靳步起身把家裏的窗簾拉好，無意間看見樓下停著一輛黑色奧迪，車旁站著一個人。

是高昇。

靳步迅速拉上窗簾，靠在墻邊努著嘴，腳跟一下一下地踢著身后的白墻。她知道自己心裏還是埋怨他，但她也很想知道高昇失聯(lián)的原因。

思前想后，她決定下樓。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印著小狗圖案的可愛風睡衣，覺得這般見人不太合適。她換了一件白色短袖，套上一條牛仔短褲，把頭發(fā)梳好。

就這么磨磨蹭蹭，已經過去快十五分鐘，靳步也不著急，慢悠悠地下樓梯。

她看見高昇一身休閑打扮，寬松舒適的衛(wèi)衣，潮流感十足的運動褲，與他平常的形象非常不同。

靳步的身影出現(xiàn)在高昇的視野范圍，就已經立刻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靳步來到高昇面前，高昇馬上站好，不等她表態(tài)，他啞著嗓子開口：

“靳小姐，我來了。”

靳步本想無視他，或者給他甩臉色，但她分明看出他的疲態(tài)——他被風吹亂的許久未打理的頭發(fā)，下巴冒出的一片胡茬，沙啞的聲線……

白天畢業(yè)典禮上人多嘈雜，靳步沒註意觀察，現(xiàn)在看來，他身形瘦削了不少，跟之前精致貴氣的形象相比有不小的落差。

他站在路燈下，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無法掩蓋的疲憊，粗糙而脆弱。

他很累了，但還是提前來到，耐心等她。

高昇對靳步的反應做了無數(shù)心理準備，因此她的沈默讓他并不意外。他掏出那串鑰匙遞給她，她遲疑一下，雙手接過。

“謝謝高先生，我以后不會這么冒失，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高昇聽出靳步言語中流露出生疏和戒備，心像被棍棒擊中，一陣鈍痛襲來。

那個“您”字，尤其把他們的距離拉遠，讓他止不住失落。

他知道是他的錯，錯在無緣無故失聯(lián)。

他不計較，連忙從車裏取出一個袋子，交給靳步：“靳步，這是我在出差期間給你買的禮物，小小心意，請笑納。”

靳步搖頭拒絕，聲音冷如寒冰：“高先生不必客氣，要是沒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您也早點休息。”

靳步垂頭，微微鞠躬，正要轉身離開，高昇挽留的話語脫口而出：“等等！”

他一臉歉意，禁不住上前一步，靳步下意識地后退。

高昇喉結一動，吞下滿腔委屈，難受得把拳頭一點一點地攥緊。

“對不起。”高昇的聲音又啞又沈，帶著幾乎噴涌而出的隱忍。

靳步眼裏一片平靜，看不出悲喜：“高先生沒有錯，不必道歉。晚安。”

“靳步，我不是故意的。我把通話清單打印出來了，知道你找過我，很多很多次……”高昇有點慌了，無法平覆內心洶涌的情緒。

他的理智占據(jù)下風，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內心的不安，哽咽著求她：“你不要走，聽我解釋……”

高昇此時猶如一只孤獨的，受傷的小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樣低聲下氣乞求挽留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心生不忍，而且她依然很想知道，他不聽電話不回短信的原因。這份好奇再次在她腦海生根發(fā)芽，肆意生長。

她伸手接過高昇送給她的禮物，原來是一袋子書。

高昇不敢遲疑，連忙介紹他買的禮物，生怕遲一些靳步就要拒絕。

“這是我抽空去當?shù)氐亩謺晏缘墓偶m然是重覆刻印本，增加過新的序跋，也沒什么收藏價值，但這些都是比較早的版本。”

靳步拿出兩本書，一本是清朝李化楠所著的《醒園錄》，另一本是清代文學家袁枚的烹飪著作《隨園食單》。袋子裏，還有《吳氏中饋錄》等古書古籍。

見靳步看得入迷，高昇語調變得輕快了些：“這些古籍主要記載古代菜肴和點心的配方和制作方法。我不知道送什么，也不確定你喜歡什么，看到跟點心有關的書，我就想到你，于是自作主張地買下來了。”

靳步抬眼，迎上高昇眼中的期盼，襯得他眼底的烏青越發(fā)明顯。她心如明鏡，知道他一定忙成一個旋轉的陀螺，卻記得她，抽出寶貴的時間給她選禮物。

“謝謝，我很喜歡。你沒有休息好吧，先回去吧，禮物我收下了。”

“我沒關系，”高昇故作輕松，“我還買了一些零食，你拿著，都是買給你的。”

靳步沒想到還有禮物，連忙騰出一只手接過滿滿一袋她從未見過的零食。

光是隨便掃一眼，她就已經捕捉到外包裝上有好幾種語言，看來高昇是出差了一路，也買了一路。

她的心暖暖的，想到剛才自己兇神惡煞的就有點過意不去：“干嘛這么破費，你分一些給別人，或者送給其他人呀，我吃不完。”

“我只想到送給你。”高昇眼神堅定，仿佛在立什么誓言。

靳步的臉倏地發(fā)燙，晚風拂過，不減緋紅。高昇被風一吹，忍不住咳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