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轉(zhuǎn)眼便到了府試的日子。起早,林?jǐn)埼跖阒坏烙昧嗽缟牛旨?xì)細(xì)囑咐了幾句,這才送她上了前往考院的馬車。因是府試,所以由各州府自行命題,林?jǐn)埼醪⒉粎⑴c。
這一日要考兩門,上午為算術(shù),下午為文才,午膳只能在考院用,不得外出。在距離考院還有數(shù)百尺的地方,馬車被攔了下來,小廝傳話說是只能步行入內(nèi)。李清婳點(diǎn)點(diǎn)頭,命燕兒拎著自己的書袋,一道往考院走去。
那是一條比較僻靜的道路,加之李清婳來得又早,所以路上的人并不多。她穿著一件蜜合色銀絲萬福素緞長裙,云鬢低垂,明眸如星,溫柔又不失莊重。
但沒等走多遠(yuǎn),李清婳便瞧見前頭有一位穿著玉藍(lán)長裙的小丫鬟緊張兮兮地站在那。燕兒瞧了一眼,便示意李清婳道:“太子妃,那好像是玉兒。”
“還真是。”眼瞧著玉藍(lán)衣裳的人走過來,李清婳停下了腳步。“有事?”
玉兒眉眼皆是焦急,點(diǎn)點(diǎn)頭道:“問太子妃安。太子妃,我家王妃讓我在此候著,務(wù)必轉(zhuǎn)告您,前頭路上有人鬧事,您若是瞧見了,千萬不要多管,準(zhǔn)時入考院要緊,一會衙門定會來人的。”
“有人鬧事?誰這么大膽子。”燕兒沖出來問。玉兒放眼打量這一位從前的舊友,見她一身芽黃色輕綢珠緞長裙,發(fā)髻上簪著半月形的珊瑚蜜蠟梳篦,手腕上更戴著一對海棠金絲鐲。她不免訝異又心酸,一則羨慕李清婳對她如此大方,二來又感嘆人各有命。
可偏偏燕兒又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的穿戴又多貴重,但見她戴著的海棠金絲鐲不斷與書袋上的金扣摩擦著,就知道她壓根不心疼。玉兒暗自搖頭,回過神答話道:“不知是哪裏來的腌臜貨,兇狠得緊。咱們王妃也是怕太子妃嚇著,才特意讓我等在這。她方才也是機(jī)緣巧合,才得空跟我說句話。”
燕兒真誠地道了謝,李清婳也有些緊張,但想到衙門會來人,她的心便稍稍放下,從燕兒手裏接過手袋,自己往前走去。
玉兒說得沒錯,前頭果然有一位五大三粗的漢子此刻正扯著一位褐衫姑娘的衣領(lǐng)。那位姑娘就跟個草人似的,被他使勁拉扯著,半點(diǎn)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一雙腳在路上滑來滑去。
而那壯漢此刻站在路中間,目眥欲裂,眼底猩紅,粗如人大腿的胳膊揮舞著,似乎一抬手就能把這條并不算寬的路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
李清婳停住腳步,那位身穿褐衫的姑娘似乎低低說了句什么,之后便見那男子勃然大怒起來,而后他竟一拳重重砸在了那姑娘的胸口。那姑娘哪裏吃得住,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
這場景,讓本就膽小的李清婳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考院樓上,剛好能把這街角的場景全都收歸眼底。此刻京兆尹大人正弓著身子替李清婳捏一把汗。倒不是他多惦記李清婳,而是此刻林?jǐn)埼蹙驼驹谘矍埃碱^緊鎖。
“這是她抽到的考題?”林?jǐn)埼跻е溃闪司┱滓谎邸?
京兆尹從天靈蓋冷到了腳后跟,卻還得硬著頭皮道:“回太子爺?shù)脑挘總€人在進(jìn)入考院之前都會遇上不同的考題,用以考教德行。因路徑不同,時辰不同,所以遇上的考題自然不同。太子妃,太子妃的確抽到的就是這道考題。臣以為,太子妃應(yīng)該不會太過害怕,畢竟,畢竟……”
畢竟那是太子妃,誰敢招惹。
“那下回?fù)Q你下去試試?”林?jǐn)埼跤值闪怂谎邸_@種考題出得簡直沒腦子,若真是把人嚇著了,那又該如何去答接下來的兩門考卷?
林?jǐn)埼踉较朐綒猓钢┱滓溃骸安粫鲱}就別出。”
京兆尹應(yīng)了聲是。其實(shí)他也有些后悔了,不說太子妃,這一路來的許多都是盛京城的貴女,真要出點(diǎn)什么事,自己可兜不起。可他也是沒法子,上頭明令說是除了考教文才算術(shù)外,還得考教女子德行。他也沒法子。
想到這,京兆尹開口解釋道:“太子爺,其實(shí)這件事是這樣的……”
他還沒等說完,便見林?jǐn)埼跆鹗郑杆俸戎沟溃骸伴]嘴。”
京兆尹一下子把嘴閉上,而后順著太子的目光向下看去。他能看清,太子妃似乎被嚇得臉色已經(jīng)慘白一片了。他又看向那位褐衫女子,見她嘴裏竟然還在汩汩吐著鮮血。
換誰誰不怕啊。京兆尹后悔,這戲班子的戲,未免太好了點(diǎn)吧。現(xiàn)在,他不光替李清婳捏一把汗,更替自己的腦袋擔(dān)心。這要是真把太子妃嚇出個好歹,自己可沒命了。
林?jǐn)埼醯娜^緊緊捏著。他有心救人,但又知道,眼下看著李清婳的眼睛不只一雙。此刻自己下去,無異于是讓她與國試殿試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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