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只是睡了一覺, 醒來后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她睜開眼看到的不是翁厭美麗的面容，也未聞見他醉麗的血香。
她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夢裏的大火燙得她指間微疼。還有血，好多好多的血, 她分不清和大火比起來, 到底哪一個更耀眼奪目。
“厭厭——”她喚了一聲，無人應(yīng)答。
后來翁承業(yè)告訴她, 翁厭死了。
楚燈青問尸體在哪。
他說葬了, 以帝王之尊, 葬得風光。
楚燈青沒有哭泣。以往她常常哭, 餓了或被罰了，一點小事就要啜泣。
可翁厭死去這件事，她只是感到茫然，有些無措，時不時想念一番。她不知道自己懷念的是他的血還是他的人，她也不去想那些。
回到翁承業(yè)身邊后, 她的時間似乎驟然少了許多。
他要她要得頻繁，她很累, 還有點煩。過去她不會思考太多, 如今卻時常茫然。
翁厭的離去似乎將小魅妖的世界打破了一個口子，外面的光從縫隙裏爬進來，她感到恐懼, 不明白那是什么也不敢靠近。
可縫隙越來越大, 光越來越多，小魅妖除了本能的食欲外開始思考其他事情。
夜間, 她抱住翁承業(yè)問：“我還是你的奴嗎？”
翁承業(yè)說可以不是。
“那我是什么？”
翁承業(yè)沒答。
楚燈青自問自答道：“是妖。我是妖。”
“承業(yè), ”楚燈青喃喃道, “我想回去，回山林裏。”
一個妖怎么能呆在人類聚集的地方。她會死的，她咬不過這么多這么多的人。
翁承業(yè)卻說：“都是謠言，都已經(jīng)壓下來了，小青不會有事的。”
楚燈青不明白：“你帶我出來，我感受過了，不好。不喜歡。我要回去。”
“你以人血為食，”翁承業(yè)道，“你還能去哪？”
楚燈青道：“我可以帶兩個人類回山林。要會打獵的，像伏曳那樣，血的味道最好美味些。”
“你在說胡話。”翁承業(yè)吻了下她眉心，“你病了。”
“沒有，”楚燈青輕聲道，“人類的世界太奇怪了，你們的壽命太短暫。我不想跟你們呆在一起。”
“你還念著他，”翁承業(yè)微怒道，“他搶走你，如今死了我也不想計較太多。”
“可小青，”翁承業(yè)道，“山林你回不去，皇宮你也出不去。”
楚燈青微蹙眉頭，想要滾到床另一邊去，翁承業(yè)抱住了她。
“小青，我們就這樣過日子不好嗎？我養(yǎng)著你，陪著你，不比你呆在山林裏好？”翁承業(yè)道，“我不知道你到底跟過多少男人，也不想弄清楚蕭慕、翁厭到底碰沒碰過你，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小青，乖一點，別讓我生氣。”
“可我想出去，那些人不放。”
翁承業(yè)解釋說現(xiàn)在都城裏還有關(guān)于魅妖的謠言，她暫時不能出去。
楚燈青有些累：“難道我是個妖怪，我就必須要被關(guān)起來？”
翁承業(yè)說他最近太忙，過段時間一定陪她出去走走。
楚燈青很煩，想咬他一口，但尖牙剛露出來又覺得無趣了。
如果是厭厭說出這樣搪塞的話，她一定會咬他。可厭厭已經(jīng)死了，尸體埋在棺材裏，棺材埋進土裏，現(xiàn)在不知道腐爛沒有。
她后悔自己那晚昏了過去，她該吃掉他的，把他的血都喝光，把他埋進她的肚子裏，而不是餵給蛇蟲鼠蟻。
她愿意當他的花朵，也要他當她的春泥，其它的生物不應(yīng)該奪走他的身軀，她知道他愿意的。他愿意被她吃掉。
吃掉一個人和吃掉一朵花有區(qū)別嗎？小魅妖不太清楚，因為她不吃花也不吃人。
可如果是厭厭美麗的身軀，她愿意試一試，只是害怕自己會吐出來。
魅妖是挑食的物種，一點也不好照顧，非得喝人血才能活。
而那樣醉麗的血液，與楚燈青永遠無關(guān)了。
他入黃泉，她活世上，一條生死的線拉開，終結(jié)萌芽的情緣。
所有可能的發(fā)展都被截斷。
只剩下偶爾的思念。
偶爾、或許是偶爾。她有些心不在焉，翁承業(yè)瞧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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