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都說琴音最是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如何，此曲恢宏大氣，可見大小姐也是一個心中滿是溝壑的大義之人啊！”夫子朝她拱手，看著她的眼神也滿是欣賞。
溫蔓姝起身，朝幾人行禮，笑道：“各位謬贊了，姝兒不過是過往經歷坎坷了些，借著這琴聲紓解一番，沒想到竟是被解讀出這許多來。與各位的見識相比，姝兒屬實算不得什么。”
這一番謙遜之談更叫人生出幾分好感來，眾人看向她的表情比之前更是寬和了些。
溫妍兒早在聽到她的琴聲之時便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聽到眾人對她的褒獎，小臉更是煞白。
她在樂房多年，彈奏曲子無數，何曾有過這等被人捧著真心夸贊的時候？便是尋常，那些夸贊是否發自內心，她也是心知肚明。
更何況那聶云杉和徐英姿，一個祖上從龍之功，家中出的兄弟姐妹也是個個人中龍鳳，一個習得一身俊功夫上過戰場立過軍功，都是那眼高于頂之人，何曾聽過她們說過佩服過誰？
這個溫蔓姝，不但搶走了自己的風頭，還讓她們心服口服，當真是可惡至極！
手心早就被指甲刺破，沾濕了錦帕，可她現如今早就感受不到。
她深吸一口氣，換上一張笑臉，起身鼓掌道：“姐姐的琴藝果然妙極，妹妹都聽了癡迷了。”
她話音一轉，問道：“不過，姐姐自幼身處那鄉野之間，每日想的也是如何填飽肚子，是何時學會的這般出神入化的琴藝的？”
“果腹而已，草根樹皮均可。”溫蔓姝笑著解釋，“不過有時也去山上打些兔子、山雞打牙祭，有幸識得一位老先生，聽他彈過罷了。”
楊月眼珠一轉，狀似狐疑的問道：“這窮鄉僻壤的地方，竟也有這等厲害的老先生？”
楊樂早就被溫蔓姝嚇破了膽，見她似笑非笑的瞥過來，當即將頭埋的低低的，生怕惹禍上身。
“常言道，‘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那位老先生便是偏愛這鄉野山間，覺得安靜，又有何不可？”溫蔓姝勾唇笑道。
溫妍兒咬了咬牙，心里暗想那人定是溫蔓姝胡亂編造的。
她看向溫蔓姝，問道：“不知那位老先生姓甚名誰，如今可還在那山上？他將姐姐教導的如此之好，也算是咱們國公府的恩人了，禮該去感溫一番才是。”
溫蔓姝微微一笑，道：“那人原是宮廷樂師，喜愛清靜，不愛熱鬧，咱們還是莫要前去打擾他老人家了。”
“姐姐說笑了，這首《廣陵散》可是極難彈奏，不僅是指法復雜，便是此中之意也是頗為高深，他能將你教導成這樣，可以說是盡了心力，咱們怎可不謝過人家？”溫妍兒句句緊逼，勢必要讓她透露出什么來。
她現在懷疑這個溫蔓姝并不是從小長在鄉野，而是被人好好養著，說不定是當做瘦馬養起來想要送給那些官宦商賈的！
“原來這首曲子便是赫赫有名的《廣陵散》”溫蔓姝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隨即釋然，說道，“實不相瞞，他并沒有教導我，是我在旁聽到、看到，這才將指法和曲子記了下來，也不知彈得是否就是那個曲子，可不敢壞了他老人家的名聲。”
夫子大為驚訝：“小姐竟是連曲譜都不曾看過？也不曾練習過？”
溫蔓姝搖搖頭，有些難為情的低頭：“說來慚愧，回府之前我一直吃不飽穿不暖，這琴都是有錢有身份家的小姐學的，我哪里有那榮幸。”
“小姐身世悲慘，不必為此羞赧。在下方才細細聽來，這琴音竟是一個不差，指法也是到位，可見小姐音律極準，是天生的琴師。”夫子眼睛發亮，拱手道，“在下相信，假以時日，小姐定會成為這京城首屈一指的琴師！”“那姝兒就借夫子吉言了。”溫蔓姝勾了勾唇，回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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