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冬夜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熱氣猛地升騰而起,永璉向后躲了躲,將燒水壺放回竈臺上。母親斜靠著客廳入口的木拉門,某位著名歌手的婉轉歌聲從裏屋飄至廚房。
“碰到綾葉她爸來新鶯橋接她。”
“那你有沒有和筱原先生問好?”
“當然有了——”永璉拖長語調回道,將茶壺提到水池再濾了一遍湯。
“現在雪下得挺大的吧。”
“嗯,我回來時看到寺裏那排燈籠沒滅,父親估計還有一陣才會回來。”
母親點點頭,永璉從櫥柜裏取出一只瓷杯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少喝點,這種茶喝多了不容易睡。”
“知道——”
腳步聲遠去,再聽見一道輕輕的關門聲,永璉這才打開櫥柜再取出一只杯子。他端起托盤,小心翼翼地離開廚房再上樓,又不免擔心母親突然再叫住自己發難。門留了道縫,永璉側身用肩和胳膊將其推開,他剛踏進屋,就聽見了詢問。
“要我幫忙嗎?”
先前綾葉所坐的那張軟墊上此刻正坐著另外一人。
“你坐那兒就行。”永璉不假思索地應道。
哪怕是本該司空見慣的顏色,但或許是自己房間的陳設以淺色為主,永璉才會下意識地多看了眼他那如一簇火耀眼的紅發。
這位來客已經脫下風衣、放下手提箱,就像是順帶著卸下了一切的倦乏。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永璉將屋門合上后走到方桌前,提其揀開略顯礙事的書和稿紙,等著永璉放下托盤。只不過他那緊跟不放的眼神實在讓人在意得緊。
“你是想說什么嗎?”
“這個不是你自己寫的吧?”
他笑著揚了揚手裏那份稿紙,永璉立即將其抽回來。
原來是綾葉幫忙畫的松葉蕨生活史。
“怎么看出來的?”
永璉再將其拿筆記本壓好,再給自己倒了杯茶。
“世界上的有一部分人認為能從書寫習慣中推斷出筆者的一部分品性,于是歸納出了筆跡學這門學科——”
“打住,這話我已經聽過類似的了。”
“雖然我沒有深入研究過,但拿這份說的話……”他再度拿起稿紙一本正經地觀察了片刻,再笑道,“字體精工秀雅,剛柔并濟,美中不足的是過于追求端正的形體而缺少幾分應有的銳氣。”
“你講起話來這么會故弄玄虛不去給人算命真是屈才。”永璉撇著嘴說道。
“今天最后一堂課是古尤達語,我只是稍微模仿了一下那位教授有趣的口吻。”他輕笑了兩聲,“所以我說對了嗎?”
“畫這張圖的家伙還打包票說絕對不會被人認出來呢。”
“看得出來這位模仿者相當用心,但既然我猜對了,能告訴我是誰幫你完成的嗎?”
“綾葉。”永璉謹慎地啜著茶,茶水剛入口時又燙又苦,“就是筱原和也先生的女兒。”
來客靠著床緣若有所思,“說起來……你父親身為紫荇潭星見寺的司鐸,與那位著名的凝能學者交好算是情理之中。”
“你爸應該也認識筱原先生吧,好歹做了這么多年的議員。”
來客沒有立即應答,似乎是在回憶什么要事似的沈默了數秒,“其實父親曾經帶我拜訪過筱原和也,就在他參加議長選舉的前幾周。”
“你和筱原先生說過話啦?”永璉整理起桌上的書略顯雜亂的書隨口問道。
“沒有,我沒見過他,只是呆在前廳等待父親同筱原和也先生談完正事。”他淡淡地回道,“遺憾的是沒見過你說的這位筱原家的小姐,我記得你以前說過與她認識已久?”
“是啊,我媽就像是把她看成干女兒一樣,每次她要來都會準備好多零食,明明平時都不許我吃。”永璉一邊整理著桌面一邊說。
“這位筱原小姐是位怎樣的人?”
“可能說會道了,每次哪怕我不問她就會給我講一大堆各種各樣的事,書裏的也好聽別人說的也好——不是聒噪的意思。該安靜的時候綾葉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該說話的時候又絕對不會沈默冷場。雖然是筱原家,但比那些其他貴族大族的大小姐們有意思多了。”
“原來如此,聽上去你還挺喜歡她的。”
“知書達理又充滿活力,不管面對什么人都能展開笑容,確實是很討人喜歡的性格——餵。”永璉把桌上的書按開本大小壘放整齊后猛地回過神來,“你究竟想說什么,朱佑輝?”
后者嘴角眉梢滿懷笑意,卻一言不發,這讓永璉心裏的某個角落生出一種無端的煩躁。
“你或許忽視了一點,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沒講過,那就是綾葉比我還要小三歲。”
“因此你將她視作妹妹?”
“照你這邏輯,你比我大,我就得叫你哥嗎?”
話剛說出口,永璉就忽然覺得杯中的茶水燙得簡直難以飲下。
“你如果愿意,當然可以繼續這樣稱呼我。”朱佑輝頗有幾分認真地說,后者索性直接將茶杯放回桌面。
“你晚飯吃了嗎,吃的什么?”永璉板著臉問,提起壺再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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