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季洲。”他牛頭不對馬嘴地答。
“我知道你不想去，我也不讚成，可你父親態(tài)度非常堅決怎么都勸不動。”母親嘆著氣搖頭，“他認為你到了季洲會很安全，不會被任何事波及，姨媽更會照顧好你，之后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事了。”
如出一轍的觀點令永璉不禁冷笑一聲。
“你父親的確是太看重你了才做出這個決定，他的初衷是希望你能過得順?biāo)炱桨病！?
“老爸親口說的？”
“這算哪門子的話？”母親將擦干的餐盤放進櫥柜，插起腰瞪著永璉，“你還不了解你父親這個人？”
“他要不親口說我可能真不明白。”永璉嘟囔道，“無非是他和奧刻姆教管理協(xié)會積怨已深，必須想辦法把我們打發(fā)走才不會被那些記者官員抓住把柄。”
“你父親自然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之后我會再和他說說。”母親略顯急促地說，“倒是你，年紀還小，可能不懂正因為很多事沒及時宣之于口才造就了世上諸多遺憾的道理。所以你捫心自問一下——當(dāng)然我不是說做錯的人是你，真有必要長久地賭氣嗎？”
“那怎么辦，難不成還要我去給他道歉？”明明我什么都沒做錯——永璉固執(zhí)地想著。
“你也漸漸長大了，要知道沈默可解決不了什么問題，得擔(dān)當(dāng)?shù)闷鹗虏判醒健！?
“……要是說得出口哪還會有這些事。”
“你和佑輝認識多少年了，說點真心話而已，有這么難？”
永璉喪氣地垂下頭。時間如果能倒退，如果能回到一月九日，或者回到那個舊夜，他今日的苦惱或許根本不會成為苦惱。
最后永璉又搪塞了過去。給母親幫完忙他便回到房間，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吃著下午沒吃完的夾心糖，心不在焉地翻著《翠河古城考察筆記》，一邊埋怨這糖根本不好吃——哪怕朱佑輝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帶好幾包。一兩個小時過去，最大的收獲竟是發(fā)現(xiàn)查涅爾夫·佩特瑞在撰寫此書時得到過筱原和也的諸多幫助。朱佑輝似乎還留在書房和父親下棋，永璉不愿意去找他們，洗漱完后他就早早地躺上床開始翻來覆去。為了讓自己盡快產(chǎn)生困意，他甚至覆習(xí)起魔法理論基礎(chǔ)筆記，掛鐘的指針在沈寂中緩緩轉(zhuǎn)動，到后來連那有節(jié)奏的輕微聲響都惹人心煩。他惱火地下床，打開房門看了又看、聽了又聽，還在房間來來回回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裹著被子坐在床沿楞神。指針掠過零點，永璉終于聽到樓梯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忙不迭地起身沖去開門。
屋內(nèi)臺燈的暖光斜斜地傾照在朱佑輝的身上，永璉對上那束意外的目光，隨即又別過臉。他敞開門，向后退了兩步，朱佑輝卻沒有進屋。
“要不然，我還是去客房吧。”他的聲音又輕又平，讓永璉來氣。
“什么客房，你現(xiàn)在說這話，是要我去幫你收拾房間不成？”永璉咄咄逼人地說著鉆回被子裏，“再不上床我就關(guān)燈了。”
對方不為所動地站在門外。
“我真關(guān)燈了！”
房間門終于關(guān)上了。永璉緊閉著眼、側(cè)躺著身一動不動。被子被牽起再放下，背后多了片若即若離的溫暖。
“我和你父親下棋，沒註意時間就到了現(xiàn)在。”朱佑輝終于解釋道，“第141著你父親下了道妙手差點斬斷龍頭，又打掉我先前的布局，和第3第4著構(gòu)成堅硬的防線，沒辦法，我只能想盡註意從左側(cè)突圍。”
黑子白子構(gòu)筑的方略游戲最是要求心思縝密，父親還主動說要手把手地教對弈技巧，可永璉打小就沒興趣，到現(xiàn)在他也沒弄明白規(guī)則。
恐怕過了將近一分鐘，永璉才悶悶地問：“你贏了么？”
朱佑輝卻答得很快，“沒有。”
永璉淡淡一聲輕哼，再催促道：“趕緊把燈關(guān)了，晃得我眼睛難受。”
天花板驟然陷入漆黑。
“晚安。”
永璉終究沒有應(yīng)，他盡量朝床沿靠，可床就這么大、棉被就這么寬，無論如何回避也無法真正意義的遠離，肩背離朱佑輝不過幾厘米。母親說的話不無道理，永璉很清楚，但心裏的那口氣始終無法消去。他忍不住思考，要是明天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朱佑輝已經(jīng)離開自己究竟會失落還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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