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困惑自己對他的迷戀究竟是崇拜還是真的喜歡。
我到導播室的時候葉知秋已經坐在播音室練習稿子了,隔著一面玻璃墻,我看見了許久不見的葉知秋,他瘦了,臉色更加蒼白,斯文的黑框眼鏡讓他看起來更加清秀,我站在導播間看著他,他也抬起頭看我,眼睛裏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緒,我裝作不經意的躲過他的註視,將目光轉移到了操控臺上,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害怕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像是一團小火柴劃出的火光,柔和而又短暫,讓人心疼。他的目光是無害的,卻讓我無法喘息。
節目播出的一個小時裏,我至始至終都沒有直視過葉知秋,哪怕是打手勢的時候,可是他的聲音依舊縈繞在我的耳畔無法褪去,那些詞句那樣熟悉,一字一句都是我的感受,他的心聲,我不知道那種牽強附會的文字能不能表達出我此時的感受,只是,我想,葉知秋真的是懂我的。
我也終于明白,我對他的感情,其實更多的,是心疼。
節目結束以后,我們一起走在曾經走過無數次的校園小路上,一路無言。
路燈昏黃,籠罩著整個校園的黑夜也更加透徹,九月伊始,聒噪的知了也消停不少。我和葉知秋并肩走在小路上,他突然停住腳步,我回頭,茫然的看著他,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突然意識到,葉知秋似乎是有話要對我說,不自覺的驟然緊張起來。
“林宸。”他叫我的名字。
“什么事?”我問。
“沒什么,我只是...我想告訴你,我已經和筱菲分開了。”他說。
“哦。”我淡淡的應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如果......”他看著我,眼睛裏有著不同于工作時的認真,那是一種嚴肅卻又帶著不自信的眼神,他說,“你是因為筱菲的存在而不接受我,現在...現在可以嗎?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讓你在雨中凝望時流露出那樣的神情,直到后來在導播室有一次見到你,讀著你的文字,你的心情,我明白我們其實都是一類人,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我懵了,我沒想到這表白來的這么快,在我的理解裏,葉知秋并非一個能夠這么直接將感情說出口的人,他永遠是含蓄而隱忍的,他的心裏藏著太多的心事,太多的身不由己,他用內向的性格將自己的感情藏起來,更不會輕易袒露,可是此刻,他期待而熱切的話語徹底顛覆了我對他的所有認識。
看著葉知秋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手足無措的說:“不,你不了解我,我們不一樣......!其實我......葉知秋,其實我還不確定自己對你的感覺,也許...也許謝筱菲是最適合你的。”
葉知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蒼白,他有些失落,讓人不忍心。良久,他才輕聲的說:“林宸,我曾經說過,任何打破常規的行為都需要付出代價的。其實,不僅僅是代價,還需要勇氣,而對于我來說,這些是最難的。我曾經以為筱菲是最適合我的陪伴者,就算彼此沒有太多依賴和感情,只要習慣了對方,沒什么是不可以忍受的,兩年了,和她在一起的兩年裏,所有人都覺得我們天造地設,可是我卻越發覺得這是個錯誤,她太完美太獨立了,從不會流露出任何哪怕一絲弱勢,我們之間平淡得讓人恐懼。我不甘心自己的青春就這樣沈默著,在不痛不癢的感覺中消亡......我需要感動,需要情緒,哪怕是心痛,你知道嗎,我一直希望有一天,哪怕只有那么一次,有一個人能夠讓我去安慰,讓我感受她的所有情緒,快樂也好,悲傷也好,只要有這么一次機會,我都會竭盡全力去得到它,哪怕是付出再大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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