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死算了。”冬梅氣得臊紅臉幾步走過去，與之扭打笑鬧成一團(tuán)。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之際，突聽畫舫一側(cè)有人在外面呼喚：“餵，可否借問一下。請問撫琴唱曲的是哪裏的姑娘？餵，有沒有人在？！……唐突問一下，可否再撫一曲于我等呀。”

眾人一楞停止了笑鬧，互相對看了眼。花鳳氣得想出去罵將一番，長寧微蹙了下眉，攔住低語道：“且再看看。”

沈寂片刻，在一陣突起的喧嘩鼓噪后，又一人直接叫囂道：“唱曲的美人，可否出來一見，不然直接來我們船上，與大家喝酒敘上一敘。可好？哈哈……”未說完，便甚是張狂地笑開。

這廂，花鳳狠拍了下桌子，霍地起身擼起袖子，準(zhǔn)備出去揍一頓這群瞎眼下作的渾球癟三。

卻被平陽適時搖首止住，朝紫鵑瞥了眼說道：“你平日識得的人多，且出去看看是何人帶眾鬧事。這幾日洛安城裏飄片樹葉下來，都可以砸死人。

我們是私自出宮，莫給母后添麻煩。花鳳，你太急躁了且坐下。秋月，端杯涼茶給她消消火。”

紫鵑領(lǐng)命蒙上面紗，掀簾推門立到艙門口，冷聲發(fā)問道：“我家主子問：對面的是何人？”

等了半日卻是個丫鬟打扮的出來，還是蒙著面紗的，且舉止問話毫不客氣。

本摟著美人溫存的李從讓面子上過不去了，洛安城誰不知道這鳳頭紫檀畫舫是他李從讓的。他們出聲喚人撫琴已然給了天大的面子，半日不理也就罷了，只當(dāng)是撫琴的美人性子傲。但在他世子爺面前裝不認(rèn)識人，不是當(dāng)眾打他的臉嘛。

扶正冠帽整了整衣襟，推開門將準(zhǔn)備回話的家伙踹到一邊，滿臉怒氣指著對面的紫鵑，罵道：“娘的，也敢在你李爺面前擺譜。瞎了你親娘的狗眼，你老子怎么養(yǎng)你的。出來，現(xiàn)在就出來。”

紫鵑一楞，居然是慶山王世子李從讓，劉蘭芝的新婚夫婿。可真是冤家路窄！

十四回 作戲

隔著窗紗瞅了會，長寧確定了李從讓無疑。聽到他那沒嘴臉的罵將聲，眼一轉(zhuǎn)，腳一跺暴怒道：“哼！就此一句足以砍了他全家的腦袋。這不長眼的東西丟盡了皇家的臉面，二姐，我這就出去讓暗衛(wèi)就地正法了他，倒要看看他那烏龜老子王八娘如何教養(yǎng)的。”

平陽抬首只笑了笑，伸手示意秋月將長寧攔下，招呼到身前湊臉抵額輕聲安慰了幾句。安撫性地拍了拍手背，意在稍安勿躁。長寧氣呼呼地坐到一邊，隨手抓起個蘋果不顧形象地‘嘎吱嘎吱’地啃著洩憤。

花榮與戚元芳、孟貴湊耳談了會，決定還是由他們出面處理妥當(dāng)些。三人正想開口回稟時，卻被平陽攔住，低語道：“大哥，不必?fù)?dān)心，無礙的。現(xiàn)煩請大哥花鳳、還有戚孟二位兄弟到前艙稍坐一會，切不可出聲。沒我的許可，亦不可離開。一會就解決。”

說著，不容分辯地?fù)]了揮手意在退下。見公主如此執(zhí)意怕是已然有了主意，四人互看了眼，只得躬身行禮后退到了前艙候著。

平陽將凡雁招到身前，湊耳吩咐了幾句，凡雁領(lǐng)命蒙紗也出了艙門。而后平陽轉(zhuǎn)身與兀自生著悶氣的長寧說了會悄悄話，聽著聽著，長寧一個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被平陽適時點(diǎn)了點(diǎn)鼻尖，取笑道：“鬼丫頭，平時整起人來一肚子餿水。今日怎忘了，一會就煩勞妹妹做回紅臉了。”

長寧嘟了嘟嘴，站起身俏皮地蹲身福禮道：“得令。”

瞬間惱紅了平陽的臉，伸手與她掐笑了幾把才作了罷。冬梅與秋月則快手收拾著艙房，將烈酒等不合時宜的暫且收去。

凡雁出艙門后，果不其然又引起一番躁動，李爺親自出馬還罵出了口，出來的居然還是個丫鬟打扮的且仍面蒙著紗。

李從讓氣得轉(zhuǎn)身連連踹了好幾個噓聲鼓噪的酒肉狗友，轉(zhuǎn)身捋起衣袖，雙手大力地揉了揉因酒勁怒氣已然扭曲著的臉，撇了撇唇正準(zhǔn)備再放狠話時，卻被對面突然的軟語邀約嗆得差點(diǎn)摔過去。幸得后面狐朋狗友的攔持，才堪堪穩(wěn)住了身形。

凡雁見李從讓踉蹌差點(diǎn)摔倒，只得忍笑又重覆了一遍：“我家主子說，請世子過來艙房說話。”

這次，大部分人都聽清楚了。好大的架子，但因方才那曲妙音知對方是才女難免脾氣傲，眾人了然地笑了笑，曖昧傾羨地目光紛紛瞄向李從讓。還是世子爺面子大呀。

這廂一鬧，李從讓有了面子，挺直腰桿整了整衣襟冠帽，裝斯文地拱手回禮道：“那就叨擾了，還問兩位姐姐，如何過去。”

紫鵑與凡雁互瞥了眼，回道：“煩請世子爺?shù)漠嬼晨拷瑑蛇叴顐€懸板，我等將世子爺扶過來便是。”

聽到這話，李從讓哪還顧得上臉面的問題，能獨(dú)自會見神秘佳人，興奮的酒勁都消去了小半。招呼船夫快快轉(zhuǎn)舵撐篙靠過去，懸板搭好后不等人攙扶幾大步自己便跨了過去。

鳳頭紫檀畫舫上一陣尖銳的口哨噓鬧聲，引得僵臭臉一晚上的祁暮清都不由勾首瞧了幾眼，回臉瞪了瞪仍摟著美人調(diào)笑吃著酒的慕容祺，輕嗤道：“好玩嘛？怎還不喝死？”

慕容祺傾壓下美人一陣廝磨逗樂，衣衫不整地抬首捋了下垂落的發(fā)帶，笑道：“我說延之，你個暴殄天物，溫柔鄉(xiāng)美人窩裏都能如此臭臉。

天下又不是只那青澀毛丫頭一個，你該醒醒了。天鵝是那么好肖想的，有黃鶯家雀就不錯了，那高高在上的天鵝肉是那么好啃的。美人，你說對不對？”

陪酒的姑娘拉好薄紗，慵懶地倚回慕容祺懷裏，不依道：“天鵝，天鵝！慕容公子，難道我等就真只是那登不得臺面的黃鶯家雀。

哼！要我說：天鵝也就是瘦點(diǎn)的肥鵝罷了。也只是多了個會飛的本事，怎不是好啃得的。它又不是鳳凰。俗話道：落架的鳳凰尚不如雞，天鵝又有甚么好稀罕的。”

“家雀，美人兒，你是那土頭灰臉的家雀？不，我看你是那要了人命的花精。非吸干了我，你才肯罷休呀。延之，可聽到美人說的。鳳凰尚有不如雞的一天，你也別……”

等看清祁暮清又黑煞了幾分的臉，慕容祺訕訕地閉了嘴，低首繼續(xù)與美人調(diào)笑。

祁暮清哼地一聲，再待不得這污糟地，起身跑出了艙房一個提氣縱躍落到畫舫頂上，隨意躺下仰首看著那輪分外皎潔的明月，兀自發(fā)呆。劉府一別后，她就像消失般。只聽到她的佳名一日遠(yuǎn)甚一日，蠻邦求親眾人仰慕。再到最近京城傳得越發(fā)繪聲繪色、真假難辨的謠言，說她動心了喜歡上一個武將，做了很多特別的事情。

想到這，不由苦笑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對一個只見過兩面的女子輕易上了心。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乃至任何關(guān)于她的小道消息傳聞，一切都像磁石般吸引著他。

等他發(fā)覺不對勁時，早已深深陷扎在蛛網(wǎng)裏動彈不得了。前陣子父親的提議，他真不該拒絕的。以他父親多年的威望及功勞，圣獻(xiàn)帝肯定會答應(yīng)父親的聯(lián)姻請求。

常言道：“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安蜀難安”，正因秦蜀兩地長期的穩(wěn)固安定，再加上他父親祁道泠與已過世的舅舅慕容徹的鼎力支持，圣獻(xiàn)帝才能在天下局勢動蕩、諸皇子爭權(quán)奪利中一直穩(wěn)居?xùn)|宮并最終登上皇位，且至今仍穩(wěn)坐這江山的。

對于忠心效忠圣獻(xiàn)帝不二的古板父親來說，能腆著老臉準(zhǔn)備幫他開這口。實(shí)在是暗暗下了很大決心的。礙于自尊面子，他毫不思索地拒絕了。他祁暮清想娶一個女人，根本不必靠甚么家世背景。

雖當(dāng)時得到父親的大力讚許，事后他很快便后悔了。撇去父親祁道泠，他祁暮清目前甚么都不是，也難怪表兄整日笑他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明日皇宮的宴請她也會去。想起方才畫舫裏那些所謂‘文人’的八卦談笑與嘲弄，一股悶氣堵在胸口甚是難受。

氣惱地坐起對地狠捶了一拳，四下望了望正準(zhǔn)備挑個借力點(diǎn)躍身上岸離開時，卻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平陽。隔壁畫舫那神秘女子居然是她，透過半開的窗扉瞧得一清二楚，雖她此刻蒙著面紗靠窗坐著，但確定是平陽無疑。

想到李從讓那浪蕩子一向的作派，祁暮清不由有些擔(dān)心，四下瞧了瞧正準(zhǔn)備藉著畫舫旗桿上系的長繩躍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那畫舫四周暗藏著不少黑衣蒙面人。不由腳下一駐，尋了個視角好的位置靜觀其變。

艙房內(nèi)，平陽等眾女眷皆蒙著面紗，與此刻早已樂昏頭的李從讓隔著簾帳有一句沒一句應(yīng)付著。

李從讓那個心癢呀，看到連敬茶的侍童都這么標(biāo)致，那些蒙著面紗的女眷得多美呀。再想到那清麗曼妙歌喉，瞅上幾眼這柔媚窈窕身姿，更是暈乎得東西南北都快分不清楚了。

按耐住貓抓撓般的心，李從讓雙手藏在寬袖裏搓了搓，裝作有禮地繼續(xù)探問道：“諸位美人，是打哪裏來的。怎我在洛安這地面上從未瞧見過。難道是因佳節(jié)將至，前來京城游夜市賞美景看花燈的。不知在下是否有這福氣，陪伴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