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剎那間陷入了死水潭一般的寂靜,仿佛連半點漣漪都掀不起來。
平心而論,周清衍是個意志堅定的人,雖然這個特性迄今為止在他的生命留下更多的事傷痕與責(zé)任,但是依舊沒有改變這一點。
唯獨啟程前的那次爭吵稍稍改善了周清衍這個不招人喜歡的特性——換了之前的周清衍恐怕會把醫(yī)書悄悄截下來交給方伯。
但現(xiàn)在,青年原先背對著楚恒,聞言翻了個身,身體緩緩地舒展開抿了抿唇點頭:“嗯。”
楚恒握手剎那間收緊。
屋子里再一次出現(xiàn)死一般的寂靜。
好半晌,楚恒方才掀開被子躺進(jìn)來,一雙長手輕輕松松地?fù)ё×酥芮逖苷麄€人——后者瘦削的背脊緊緊地貼在楚恒的胸膛上。
兩人的心跳聲彼此清晰可聞。周清衍呼吸下意識地一滯,直到楚恒冰涼帶著老繭的手指輕巧在他心口上畫了個圈。
這自從兩人拜過高堂之后,楚恒就喜歡上這樣的睡覺姿勢。
周清衍素來對這些事情沒什么意見,不過是第一晚壞笑促狹地打趣了他一番,久而久之居然也習(xí)慣了這樣的方式。
男人的身上很暖和,恰到好處地溫暖了周清衍體溫偏低的身子。這股暖意順著背脊落在心里,暖得周清衍悄悄瞇起眼睛。
不過他還想問問子淵的看法。
周清衍含糊地道了一句:“子淵······”
楚恒心里長嘆一聲,一只手從他心口處拿來,雙手交疊在他小腹處:“你想試便試。只是動手之前定要讓我知道,讓我陪著你。”
周清衍唇角綻出一絲溫柔的笑意,輕言道:“好。”
同床共枕,同生共死。
翌日一早,一行人繼續(xù)出發(fā)前往江南東路。這一走大概走了小一個月。期間周清衍病發(fā)了幾次,方伯便罵便險之又險地把人從鬼門關(guān)又撈了回來。
到達(dá)江南東路時,已經(jīng)是四月初。
周清衍從馬車上上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他氣色極其衰落,但是精神卻不知為何好過了頭。
今日已經(jīng)到了江南東路的邊沿,但距離城邦還有一段路要走。
馬車中楚恒皺眉,上半身緊緊地挨著周清衍。一只手鐵箍似地按住周清衍兩只瘦削的手腕,一只手繞過周清衍的脖子捏住了他的后脖子肉。
這樣一來周清衍頓時像只被拿住了要害的貓,撓也撓不到人,想跑又跑不掉。
青年不滿地聳了聳鼻子,嘴巴一撇:“你放開我。我都多大了你還像小時候一樣對付我!”
后脖子是周清衍的軟肋,只要一捏,天大的脾氣也發(fā)布出來。
楚恒年少時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出了這個弱點。
男人聞言眉立刻立了起來:“你也知道如今不是小時候。怎么不懂事?”
周小貓頓時炸了毛瞪大了眼睛:“哪里不懂事?”
只見男人一身窄袖玄衣,豎起來的領(lǐng)子讓他平添了幾分冷漠的疏離感。
他頂著一雙冷酷無情的雙眸向下睥睨,薄唇聞言勾起一抹冷笑,下巴朝角落里一抬——那里赫然放著一個委屈至極的酒瓶子。
瓶口是打開的,濃烈醇厚的酒香充盈在整個馬車?yán)铩?
這酒一聞味道就知道是好酒,不知何時被周清衍騙進(jìn)了兜。
周清衍炸開的毛軟了下來,眼睛瞅瞅楚恒,低聲下氣地道:“我沒喝,我就聞個味道。你也知道烈酒如美人,可遇不可求······”
周浪子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前美人楚恒抓他后脖的手加了幾分力氣。
男人幽幽地道:“可遇不可求,所以你想娶它?”
那酒瓶子和酒也當(dāng)真是倒了大霉,攤上這么一遭。
周清衍連忙湊上去蹭楚恒的臉:“哪能呢。我不是已經(jīng)有妻子了。”它頂多是個小妾。
楚恒朝他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來保管它好了。”
周清衍瞬時如遭雷劈,眼睜睜地看著楚恒走過去塞緊了瓶口,轉(zhuǎn)身出了馬車,簾子外面?zhèn)鞒瞿腥死淇釤o情的聲音。
“將酒瓶保管好,別再讓阿衍看見。”
簾子再次掀開,楚恒看見周清衍拼命地聳著鼻子,仿佛要把馬車?yán)锼o幾的酒香好好地吸個夠。
那模樣可愛得緊,楚恒有些好笑,就這么站著等他戀戀不舍地嘆了口氣后,方才出聲:“到了,下車吧。”
周清衍眼皮子都耷拉了下來,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下了車意料之中的城邦卻沒有出現(xiàn),面前只有一個小村子。
村子中屋舍儼然,阡陌交錯,隱隱約約傳來雞犬狗吠之聲。偶有幾處人家房屋頂上甚至飄出炊煙裊裊。
楚恒道:“此處已是江南東路的地界,不過離城邦還有些距離。夜深露重便先在此休整一夜吧。”
一行人于是原地安營扎寨,誰曾想帳篷還沒搭起來,遠(yuǎn)處草叢中傳出一陣異動。
阿蓮阿薔心里一驚,手中劍刃已然出鞘。
只見草叢中走出一個穿大紅襖子的小女娃,大約三四歲,扎一個雙環(huán)髻,怯生生地望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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