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縣官署的確管不著諸侯食邑,可那袁本初是冀州牧,他想管別人也攔不住。
“說的也是。”張遼點點頭,板著臉讓人將府上的人全部看管起來,等主公到了再看看要不要發落。
管事們:……
難不成真是自己人?
幾個管事對自己被關起來的結果沒有異議,他們身正不怕影子斜,等主家郎君過來為他們洗去污名也不是來不及,問題是他們能等,春耕沒法等。
這么多士兵殺氣騰騰圍著主宅,佃戶提心吊膽的沒人安撫干不了活兒,誤了農時怎么辦?
張遼是并州雁門人,身邊的兵也都是并州出身,并州位于大漢北方邊陲,人習戎馬,畜牧于野,時常遭到胡人的燒殺劫掠,男女老少都能上馬沖殺,會種田的還真沒幾個。
半晌之后,兩個管事獲得自由,就是身邊多了幾個新上任的“護衛”,人高馬大,面色兇狠,比劫匪還像劫匪。
佃農在管事的安排下繼續勞作,雖然心里依舊七上八下,但是看管事的模樣,那些兵應該不會對他們發難。
不是他們瞎擔心,而是這幾年逃難來冀州的越來越多,以前覺得他們只是尋常佃農,老老實實耕地種田,兵匪不會害到他們頭上,后來見多了難民,知道世上還有殺良冒功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后,見到縣府來的兵都怕的要死要活,更何況這次來的還不是縣府的兵。
張遼拿不準袁府的情況,沒敢讓士兵把車上的米糧珠寶卸下來,人馬直接駐扎在莊子外面,等到呂布肅清盧奴官署和他會和,也沒等到他們家主公過來。
箭樓瞭望臺上,年輕小將嘴里叼著根草,趴在欄桿上懶洋洋的曬太陽,“咱們來的路上清了一波劫匪,主公身邊還有高伏義,應該不會有什么事情耽擱吧?”
呂布扯扯身后的須須,滿臉寫著不耐煩,“就說高伏義不靠譜。”
早知道會在路上耽擱那么久,他把盧奴官署收拾干凈后就原路返回也來得及。
張遼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吐了嘴里的草莖準備下去,忽然看到遠處出現一隊兵馬,“你看那邊,是不是高伏義的旗?”
瞭望臺建得高,站在上面視野極好,遠處的旗子飄飄蕩蕩看不清楚,倆人都沒耐心留在上面分辨,三步并作兩步跑下去,忙不迭打馬去接人。
袁紹袁術還在互毆,這時候來袁府的肯定是他們家主公。
老黃牛腳步穩健拉著車,車廂里,原煥暈暈乎乎的閉眼小憩。
他想著下午能到袁府,今早就沒有服安神的藥,在牛車上顛簸半天后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回到早上把那個逞強的自己抽一頓。
高順騎馬守在牛車旁邊,派人快馬加鞭去前面探路,然后湊到窗前低聲道,“主公,袁府就在前方不遠處,再有半刻鐘就到。”
原煥勉強打起精神應了一聲,掀開車簾看看外面,到底還是受不了晃來晃去的視角,只看了一會兒就又閉上了眼睛。
無論世家大族還是普通百姓,大多都是聚族而居,安國袁府人少,但是地多,是正兒八經的大田莊,千戶食邑,佃戶至少要在這個數量上再加個零,這年頭朝廷稅重,投靠世族當佃戶不光能躲過徭役賦稅,保住性命的幾率也比戶籍在冊的人大。
比起正兒八經交稅服役,百姓更愿意在世家大族的庇護下當部曲佃農。
紫青莼菜卷荷香,玉雪芹芽拔薤長,正是鶯飛草長的季節,也不知道冀州有沒有菰菜、莼羹、鱸魚膾。
黑甲士兵將牛車馬車護在中間,速度依舊以牛車為準,隊伍比離開時多了不少人,馬車旁邊的白袍義從混在黑甲中格外顯眼。
車隊的衛兵很多,一路上沒有劫匪敢露頭,年歲不大的少年郎略顯忐忑的打馬上前,“子龍,我們真的不去幽州了嗎?”
他以開口,緊跟著又有人湊了過來悄聲開口,“我們離開常山時說好的要去幽州,現在忽然換了地方,會不會不好和父老鄉親交代?”
趙云面色沉穩,“原太守知人善任計除董卓,不似袁本初等人只顧私利,乃是救民于水火的明主,又有荀公達這等名士追隨,我等若留下效力,家中有事也可及時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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